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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我只能吃进少量的食物,在酒后还会吐出一部分。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凹陷的脸颊,怕自己会死在这座城市,尸体腐烂发臭生出蛆虫才被人们发觉,人们因看到我的尸体呕吐,咒骂着清理、讨论。
我被电话铃声吵醒,头脑昏沉,眼前模糊,下意识地伸手触摸床单看是否有蛆虫爬出,电话铃声提醒了我,我用脚蹬在墙壁上把上半身推出床外,举起右手臂在地上摸索手机。再次被铃声吵醒时,我仍保持着上半身探出、伸直手臂的状态。我用左手握住右手臂,把僵硬的手臂拉回,翻身下床用脚拨开地上堆满的书,却也没能在铃声停止前找到手机,我索性躺在地板上,仰头沉入深不见底的书堆中,旋转着下陷不知会陷入何方。
剧烈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拨开淹没我的书,跳起来甩了甩头。我的尸体还没有腐烂就被发现了,我苦笑了一下,这里没有亲人,谁会发现我尚未腐烂的尸体呢?我这样想着,打开了门。我还没有看清来人的面容,就被一把抱进怀里。我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闻到好闻的肥皂的香味。
她说:“余安,中午好。”
我笑着说:“还好你发现的早,我的尸体还没腐烂。”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说:“余安,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
她拉开窗帘,阳光穿过她的身体漫进屋内,瞬间侵袭了每个角落。我下意识地蹲下,抓起一本书挡在面前,她转身倚靠在窗台上,阳光吞噬了她的脸孔留下一片暧昧的光。
我对着浴室的镜子观察自己。镜子中的人面色苍白,乌黑的眼圈映衬着凹陷的眼窝与面颊,显得更加憔悴。她抬起双手,顺着自己如同深壑的颈窝抚摸到自己的乳房,那对乳房如同尚未发育完全的少女所应拥有的,只是微微隆起,仿佛在发育过程中被莫名打断,憋着一股劲儿等待再次喷薄,浅淡的乳晕裹在小米粒大小的乳头上,使得她更像没有成熟的少女。她的手留在乳房上,有着精巧的肚脐和附着少许肥肉的小腹,将她的目光引向那片略显稀疏的森林与象牙般细腻的大腿,她的左手情不自禁地划过小腹穿过森林,抚摸大腿内侧细腻的皮肤。她侧过身观察自己瘦削的手臂、肩头以及锋利得能割伤人的肩胛骨。她扭动腰肢,翘起屁股。我应该让这苍白的肤色添上更浓重的色彩,也应让这细腻的皮肤不再脆弱,她想。
在氤氲的水汽中,我见到一条河,河水碧绿,看不到鱼,水深却不污浊,隐约能见到河底。阳光热辣辣地烤在身上,皮肤因炎热而分泌大量汗液,汗液又在阳光下快速蒸发。河岸两边有成排的房屋,有些屋檐上挂着红色的灯笼。
我洗过澡走出浴室,陈也正盘腿坐在地板上看书,CD机放着音乐,她跟着摇头晃脑地大声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分了四季,五谷是花生红枣眼泪和小米,想一想邻居女儿听听收音机,看一看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她见我出来,很开心地冲着我笑,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接过我手中的毛巾为我擦头发,说:“张楚真是个有趣的人,声音里有少年的拘谨、天真与幻想,也有忧郁与愤怒。”
我说:“我最遗憾的,是生错了年代,没体会过那个年代的疯狂与沮丧。”
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思考。我已经适应了阳光,此刻只感到室内明亮而温暖。她继续给我擦头发,说:“那个年代虽好,但我们看到的只是当年的辉煌;眼前的年代虽然平淡无聊,却也不至于让人绝望。”
我开始化妆,她放下毛巾接过我的眉笔,扭身坐在我的对面认真地为我描眉,我想看清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却是模糊。我又想不起自己的面容,看着她的眼角眉梢,如同看见了自己的。我想起在浴室时的幻觉,对她说:“陈也,刚刚洗澡时,我看见一条河,应该是南方的河,淹没在浴室的水汽中,阳光却仿佛能灼穿水汽。”
她抓住我的手,神色诚恳地说:“余安,如果你准备去寻找那个地方,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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