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经对于我来说,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情,神秘且伴有仪式感。
记忆中,妈妈拥有一条全家独有的带子,红色,皮质,两端是长长的线。我曾经在黑黑的晚上拿着它在床上的角落默默地摩挲,放在自己的下面,还学着妈妈的样子,把卫生纸垫在上面,虽然不太舒服,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时这根长长的带子在阳台上随风飘,有时候它在妈妈的床头,有时候妈妈在洗手间半蹲着用厚厚的纸巾把它们垫好,有抽出带子上已经红红的纸巾。
我问妈妈
“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来月经了,傻女儿,以后长大了,你也会这样”
“我什么时候会有月经”
“快了,快了”
不过没有等到我长大,我就用上了。
那时候我们家还在大桥附近住,我还是很小,全家住在半建筑工地上,到处都是轰隆隆了的声音,我经常做噩梦,妈妈为此想了个办法,每次睡觉之前,妈妈把那条红色的月经带给我绑在腰上,说这样子,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很高兴,摸索着这个皮质的带子,上面有熟悉妈妈的味道,还有被破格使用的幸运。就这样,在那一个又一个受惊吓的夜晚,皮质的红色带子伴随着我。
妈妈很忙,不过她也给我讲过许多故事,有些就是关于月经的。
她总是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树很老很老,村子里有个女孩,每个月来月经,在黑黑的夜晚,她总是把洗月经的水浇树。慢慢地,这棵老树就有了灵性,长得更粗更壮,里面长成一个树妖……末尾妈妈补充一句,以后等你有月经了,不能总是把洗月经的水都浇同一棵树,知道了么,不然会有妖精,出来害人……
每每听到这,我就特别害怕,不知道月经的水和树妖有什么关系。为此我战战兢兢地记下妈妈的话,对于洗月经的水,要小心处理。不过真的等我长大的时候,洗月经的水已经不用像农村一样需要倒出来,它们直接从下水道流走,没有了踪影。
对于月经,成年后我依然有许多不解。
比如每次从冰箱里取泡菜。我们家是四川人,常年冰箱里都有着一罐自己做的泡酸菜。每次把冰凉的玻璃罐子抱出来,准备夹几个酸爽的泡菜,妈妈总是在一边大声呵斥:
“来月经就不可以碰!碰过泡菜罐子,整个罐子都会上花”
上花指的是泡菜坛子里最上面一层浮着的东西,“上花”意味着菜罐子有点变质,白花花的一层薄薄的东西漂在上面,泡菜正常的时候,罐子里的水是干净的。每当遇到坛子上花了,妈妈总会埋怨,是不是你们谁来月经的是碰过我的酸菜,然后她从厨房拿出一瓶酒,把白色的浮状物捞起来,然后再把酒放进去,作为清洗和处理。
每次我都想说,来不来月经,这泡菜坛子怎么知道,透过来月经的手夹过的菜,真的会不一样么?
最近当我读到《色彩与性格》里面说到红色,我有点理解妈妈了。
血与生命力
很多文化里,血与灵魂等同,血祭普遍存在于所有早期的宗教中,为取悦神灵,人们不仅拿动物的血祭奠神灵,儿童和少女“无辜之血”更是备受推崇的牺牲精神。
血,尤其是新鲜的人血被赋予了各种功用:它能治疗最严重的病。传说中,埃及的一个法老为了治愈麻风病要喝150个犹太小孩的血,于是犹太人逃出了埃及。
民间巫术层曾尝试用红色要毛线和红色的布来祛除疾病。“捆扎魔法”是将红色的绳子捆扎在带病的手臂,腿上。
我突然有点理解这种长久以来的神秘,红色的月经,它是身体流出来的血,它和灵魂等同,神秘,又带着生命力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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