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妈生的,我是我妈亲手养大的。
我恨我妈,但内心深处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同。
一说是我妈,我的称呼都是“我妈”,但一说起内心的痛苦和期待,我往往会用“母亲”这个称谓。
“我妈”,是我必须或者说不得不接受的她的身份。
“母亲”,是我对这个身份的期待。
我妈,50后,人民教师,在军人丈夫不陪伴身侧的时光里,疼了一周后诞下一名普通的女婴——我。她为人自我且清高,总疑心“有刁民想抛弃朕”,锁定敌人睚眦以报,小聪明用于个人专项维护自尊和认知,“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如今拥有一张随时会暴起抽剑搏杀的脸。
母亲,她和我是好朋友,她尊重我,维护我,理解我。她是我心灵安全的港湾。
客观事实上,我和我妈相爱相杀。
我妈非常强悍,我让她的不如意,驱使她各种暴走。
儿时我惧怕不解,成年后我愤怒不解。
从小到大,母亲对我多是贬低,极尽斥责,最爱说的话是:“你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你读书不用功,只有堕落。”
“哼,要说话,可得有成就。你拿点出来啊?”
......
我妈也会宠我,我结婚后,帮我做很多家务,大事也基本她和我老公拿定,我就是一枚漂亮的“签字手”。
我的妈宝女的形象跃然纸上。
我最怕妈妈嘴里吐出怨毒之语:“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凭什么这样给我说话?是要我走吗?”
怕死了,那时的我。
第一,好逸恶劳的我,真的好依赖妈妈来操持这个家;
第二,我深深地自责:我一个让母亲失望的人,有什么资格让牺牲那么多的妈妈难过呢?
我一点儿不像成年人。
后来通过寻求心理咨询师的帮助,自己久病成医还成为了一名心理咨询师。
我的导师说:“有一日你要感谢你神经质的妈妈,她会激励你更热爱心理学。”
确实是。
通过学习心理学,我打开了很多的心结,发现了自己很多不合理信念。
萨提亚
我看了很多心理学书籍,对自己成长非常有帮助,但我必须要把这本书放在第一位。
让我在寻找自我力量的路上,不再背负“背叛”妈妈的内疚,像找到了一位“母亲”。
美国婚姻与家庭治疗学会基金会授予《萨提亚家庭治疗模式》,1994年度的萨提亚教育和研究奖。
像其他的萨提亚著作一样,《萨提亚家庭治疗模式》也是一本关于人类尊严和力量的书。
与其他萨提亚家庭治疗书籍不同的是,它提供了对萨提亚工作各个主要方面的坚实基础和详尽描述。它全面、广泛的范围和样例对于学生和有经验的从业者都极具吸引力。
这本书即使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人也能轻松阅读,当然前提是认真阅读。
认真阅读的前提便是带着问题去阅读。
我阅读的时候,把自己放在来访者的位置:我的家庭病了,我需要治疗。
今天我主要讲一讲,这本书是如何帮助到我和我妈妈的关系以及自我成长的吧!
1
母女关系,我们都在遵从等级模式
等级式的关系常常在亲子关系中体现。
在等级模式中,母女关系是:妈妈处于优势,女儿处于劣势。不论妈妈是否出于良好的目的和愿望,她们都透出某种形式的优越感。
这是一种支配——服从式的安排,有时也被称作威胁——奖赏模式。
这个关系模式都包含了“不是.......就是.......”
这也是一种非此即彼的绝对化模式。
妈妈说:
我看不到你的成就,那你就是一个没有优点的无用之人;
如果你没有我的牺牲,你就会很惨,没有立锥之地;
你如果不听我的安排,你就是一个无用不知感恩的混账.......
我说:
这件事情不是你对,就是我对;
我们两个的争论,不是你赢,就是我赢;
我们之间,不是你是个坏母亲,那么就是我是个糟糕的女儿.......
我们都想去做那个有优越感,有支配权的那个人。
萨提亚说:
每个人都有平等的价值,众人皆生而平等。
我忽然发现,我和妈妈不是你输我赢的关系。
我和妈妈一样,我会愤怒、失望、伤心、痛苦,有缺点,有内心空洞,妈妈也一样。
我渴望和妈妈平等,而不是像她一样要凌驾在对方之上。
我希望摆脱束缚和压制,却并没有去平等地对待她。
我的内心,在那一刻平和了。
2
因为等级模式,我在意妈妈的评价
妈妈是怎么影响我的?
她总在评价我,批评我,而我争吵反抗惩罚妈妈,都希望从她嘴里说出让我喜欢的评价来。
对于强势的妈妈来说,她需要支配我来获取安全感,我必须是那个顺应和服从的个体。
而我也接受了这样的暗示:
妈妈的情绪我必须有所反馈,否则是忤逆;
妈妈说的话要吗听,要吗不听也得羞愧;
我应该成为妈妈想要我成为的样子,如果没有,那肯定是我没用......
萨提亚说:
人们的成长仍旧不断面临着许多外部的期待和对比。标准和判断存在于人际、政治以及家庭中。
当以别人的评价来判断我们自己时,我们常常会感到焦虑。
在极端情况下,当人们被迫去做一些事情并变成其他样子时,他们也许会彻底放弃,并陷入抑郁。
在等级模式中,我对自己的定义取决于妈妈的准则。
妈妈说:
你一个女生,不要在社会上闯荡,你这么单纯,你就坐在办公室里工作多好;
你听我的,我都是为你好,所以我说的你都要听;
你敢反抗我,不知感恩,人品这么差,能做成什么事?
我经常感到糟糕,忽视并贬低自己的感受,常和他人比较:
我这么单纯,我怎么敢和某某一样在社会打拼呢?我打拼也没有成绩的;
如果我像某某一样就好了,这样妈妈会赞美我;
萨提亚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提醒:我渴望并且有能力来重新定义自己。
我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
后来,妈妈每出恶言时,我在心里都在说:
不,那只是妈妈的想法和评价而已,那不是真正的我。
3
世间没有“唯一正确”
在等级关系模式中,对待事件,都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只有一种正确的方式。
我的妈妈所有的行为都在想维护她的权威:
我才是最正确的,我才是最好的。
我想做的就是:
我要证明,你是错的,我是对的。
我们都在错误的关系模式里互相折磨。
这样会导致一个后果,我和妈妈常常表现得好像并没有看到我们实际所看到的,没有听到我们实际所听到的,以及也无法互相感受对方的善意和爱意。
我老公常常说:“你们都没有办法好好聊天,说高兴的事情都能吵起来。”
我一直竭尽全力去寻找一个可以解决这痛苦母女关系的方法。
又痛苦又焦灼。
后来,我发现,你竭力去寻找的根本不存在,忽然感觉好开心,好放松啊!
书里提醒我:
我们可以不去评判人们的反应、行为或互动方式,而是首先去探索非表面的行动,同时包括隐藏在表象之后的时间。
萨提亚告诉我们,任何事件都是很多变量和事件叠加的结果。
我们有很多内部和外部的资源,要利用自己的资源。抛开线性的追求。
我才放弃了那紧绷的、拧巴的寻找的姿势。
我们来日方长吧!
4
低自尊让我和妈妈彼此伤害
我的原生家庭拥有一个功能不良的家庭系统。
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我的家庭也有一个“消失的父亲”。
我说的“消失”,并不一定说是物理距离上的“消失”,而是丈夫和父亲的功能“消失”。
妈妈在她的原生家庭里,她是一个被忽视的老二,老大是我的舅舅。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上面有继承香火的舅舅,下面还有更年幼的三个妹妹。
妈妈总是想做那个最好的孩子,引得外公外婆的关注。
我相信我的父母当初在一起也存在着最初的希望,但是失望的情绪会歪曲事实。
那些妈妈未能实现的婚姻梦想,引发了妈妈的自我怀疑、责备、冲突,甚至是暴力的对话。
他们发现对方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不约而同地把愿望的下一个目标指了我,希望我能拯救他们不完美的生活。
妈妈的敏感多疑、暴躁、自私都在说着她说不出来的话:“我只是想有人爱。”
她视脆弱为天生宿敌,穿了一身盔甲,活得如同一名斗士。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托生于妈妈肚子里的我啊,敏感脆弱,我表演了一个内心的她。
我替她说了话。
我寻找到我抑郁的根源:低自尊损害了我。
和妈妈不一样的是,她一身怒意似要随时燃起一把冲天大火;
我总是多愁善感,遇事龟缩,望人垂怜,要吗楚楚可怜要吗胡搅蛮缠。
我们两个的防御姿态不同,根源却一样。
萨提亚说:
重要的是我们的自我价值处于怎样的状态,而不是我们是否拥有价值。
5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我可以!
写在最后。
我以前对妈妈是充满怨毒的,我不满意我的人生,也有时归罪于她。
我有段时间看了很多关于原生家庭的书,分析了千万条,最后作者都会提醒读者:你才是掌握自己人生的那个人。
我有时候也会偷偷观察我妈,她真的老了,虽然还是有“雷霆战神”的模样,但她渐渐收了锋芒,有时候也会对我讨好。
我在内心里说:
哎,算了吧。一切从今天开始,你是老人,我是大人。
当然在我的改变途中,我也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怎么样去觉察自己的自动化反应,如何用技巧去转化自己的愤怒,如何和情绪中的母亲对话.......
我也很高兴今天写出了这篇文章,一气呵成。
中间也牵动了愤怒、伤心、释怀、希望等等情绪。
我现在也是一个母亲了。
我希望我是一名母亲,而不仅仅只是孩子口中的“我妈”。
就用《萨提亚家庭治疗模式》里的语言作为结束语吧。
我们不但可以掌控对自己、他人以及我们所处的情境作出解释,还可以掌控自己的感受以及自己对这些感受的感受。
这种能力可以让我们发生重大的转变,不再做环境、他人或是自己的牺牲品,而是被赋予了力量,为自身和情绪担负起完全的责任。
感谢萨提亚。
感谢妈妈。
感谢人间。
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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