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国风·葛覃》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黄鸟
如果把“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这句话从《葛覃》中给删掉,会怎么样呢——我应接不暇地采收着葛草,采完回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得赶忙去把它们煮了晒了,好做出嫁的衣裳。时间真快呀,我才刚做完这衣服就得告别管家,收拾行头出嫁了。家里的生活真是好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娘家呢?俨然就是一幅被封建教条约束着的女子辛勤劳作的画面。
不过,诗中可是有这么一句话的哦——爹娘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躬俭节用、温文尔雅的女孩,傅姆照顾着我的起居,还手把手教我怎么制衣绣花,娘亲时常夸我女红做得愈加成熟。我一天一天长大,同那山谷里的葛草一样,到了开枝散叶的时候。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带着农具,提着竹篮来到那山谷之中,采收着这些绿油油的葛草,它们可是做衣裳的好东西哟!咦,谁在喈喈的叫着?原来是树枝上的小黄鸟啊,你们可真调皮,我也该换个姿势继续采葛了,今年的葛长得可真好,一定能做出让人满意的好衣裳。边走边和小黄鸟一起,哼着欢快的调子,回到了家。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就顺便把这些葛草煮了吧。这么好的材料,不管是织粗布还是细布肯定都能讨人喜欢。终于,我出嫁了,嫁了个好夫家。眼看一年之期将要来临,我快要回娘家了!快把脏了的衣服洗干净,我要穿上漂亮整洁的衣服回娘家!大概就是一副女子忙中带闲,自得其乐且不失礼节的画面。
老师讲“余情”,我不能明白此二字的全部含义,只能从老师所说的自我体会和自身例子中去揣摩一些“余情”的意思——我们不要将一件事情塞满整个内心,而是留出一块空地,给他一个活动空间,就像我们吃饭,七分饱是最佳状态。对一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并不取决于他占你内心的体积大小,而是质量轻重。所谓全心全意地投入,其效果也许没有余暇时的灵光一闪。可能只有当我们有了“余情”,才能体会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此外,佛家所讲的“空”和“见性成佛”,在某些方面和“余情”大概是相通的——不去想过去,不去想未来,而是活在当下,见性成佛。这样的状态,有点像李白说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也有点像海德格尔说的“向死而生”,不过扯到海德格尔身上去就有点远了。把心放空(当然也不是无我忘我的全空,),自然地去面对自然,自然也就能得到自然。“余情”,说到底,就是一种心境,可是这种心境呢,我暂时也不能用文字描述出来,只能在自我的心里“得到”他,若非用语言描述,就得引用别人的话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女子之德在夫家体现,可女子之德本,是在娘家养成的。对于德本,不止女子,男子也是一样,都是经家庭教育出来的。老师讲的一个情况,母亲对父亲不满,就在子女面前时常抱怨牢骚,久而久之,子女心中自然就失去了对父亲的尊重,父亲失去了“居其所”的地位,整个家其实也就走向了没落。先暂时不说这种女子不合中道的地方,讲男子吧——女子之所以会那么多不满,归根结底,还是男子自己没有做好,才会引起家里生了那么多戾气。中间的论述环节我就省了,因为这种东西还是靠自己体会才行。我想表达的是,男子啊,凡是应该多从她的角度去考虑,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努力把自己德修好,很多东西,其实就是水到渠成了。
目前学的两篇,都在讲女子应如何如何,其实,也就是在讲男子应该怎样怎样了。天生地,才有了天地,天地即是并列的,也是有主次的,身为“天”的男子,责任更大!义务更多!所以,男同胞们!在要求女子之前,先端正自己的态度吧!
重点:男子娶婚是经线的延续,女子嫁归是纬线的扩散。《葛覃》整篇的意象也是扩散。所谓扩散,就是指女子嫁归后,将娘家的德、本带到夫家了,合二姓之好即是此意。婚姻就是两家人的性格,家风的融合,彼此适应得出新生命的过程。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网友评论
李楠:
在人类社会中,男子无法生育,女子自然的担当了生儿育女的职责。在这里,有一个奇思妙想,假如人类没有性别之分,全都是男子似的气概,可以进行无性生殖,好像于人类而言更有益处,至少于传承的安全而言好似更加的有了保障。可是话又说回来,假如没有样女子的温婉气息,人类互不相让,怕是离灭绝也不远了。总之,是妙想,人类毕竟有着男女之分,自古男子多以刚强示人,女子多以温婉示人。
在《关雎》里,由关雎至荇菜,由男女的原始情感到钟鼓乐之的礼乐。《葛覃》里由葛覃至黄鸟,从大概是夫家的织衣家居到归宁父母。假如说《关雎》以男子为主,讲求男子刚强的一面要有礼乐的约束,以成琴瑟之好。那么《葛覃》就大概在讲温婉女子助夫家成衣,而后回到家中告慰父母,连接下一代与上一代,串起陌生人类间的传承。
葛覃生长在地势较底的山谷之中,从埋于地下的种子到破土而出,是从下到上。黄鸟于飞,落于灌木,是从上到下。在读书会到了“黄鸟”的时候,李老师讲起从刚刚带孩子时的紧绷状态到忽然悟到放松的那一段时光,说人得像黄鸟一般,才能谈得上“闲暇”,这样无论是对孩子还是自己都一个很好的状态,大家都深以为然。
邢宽:
蔓延而去中归来
《周南•国风•葛覃》是一首写女性的诗。女性是要出嫁的,在中国女性出嫁以后不会改姓,在中国以外的很多国家,出嫁的女性姓氏从夫。人觉得自己有祖先是一件重要的事,男女都是这样,知道原因是一件能给人安全感的事,现在是,在以前也是。可女性嫁人之后,生活重心就会离开自己的祖先一脉,而去到另一家。祖先是人的本,使人来到世上最可靠的原因。那么,一个人的重心和本要怎样安置,着实是一件人生大事。是劈开两半还是算算孰轻孰重?
《葛覃》的回答真是神来之笔,都不是。“葛”从此处延伸至不知何处,不知多远,不知状况的彼处,碧绿青翠,花叶相宜,整条藤蔓都生机勃勃,甚至能覆盖一大片土地,跨过岩石,伸出缝隙也不见哪里生机衰减。本就是本,藤蔓所处,是展示生机的所在。生机的来源,是根对叶的供养与藤蔓枝叶对根的回报。没有根的葛是谈不上生机的,不蔓延的葛也称不上有生机。所以一旦面临想要延伸的状况,重本是在延伸中有源源不断生机供应的前提条件。重心和本万万不可混淆。
葛是舒展的,舒展大方相对于局促狭隘,更能展示生机。“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都是在这样舒展大方的状态下的生活。而有这种状态的秘诀,是保持“有余”的状态。“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