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派southpaw
图/来源于网络
2018年7月31日 星期二 晴
清晨，池塘中蛙声一片，猪笼草密密麻麻，小户想起自家饲养的鸭子，于是拿起竹竿驱赶，趁着猪笼草的旺季，让鸭子多长些肉，好卖出个高价钱。
岸上的芦苇愈发的旺盛，都抽出新穗，里面的芦苇鸟扑腾着翅膀，叫喳个不停，一阵风吹来，芦苇荡摇摇晃晃，上面搭的鸟巢似乎就要跌落，里面的雏鸟探出个头争食，映在地面上，像是在表演手影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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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走在岸边，看着水面一片翠绿，就像绿幕一样，炙热的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阵阵鱼腥味，乍眼望去，鱼鹰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鸟喙啄上一条鱼，飞到柳树枝上的巢，喂给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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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鸭子赶到池塘，小户开始摆弄着手里的录音机，将磁带放到里面，还是那些熟悉的歌，那英的《雾里看花》、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饱含深情循环的的播放着，偶尔会卡一下带，小户重新拾掇一下，就又完好如初。
邻家农户都戴上草帽、扛着镰刀上地收麦子，当家的拉上架子车，上面装上一壶水，精神抖擞全家出动，去感受这丰收的喜悦。
碰见小户都开起玩笑：“在这干嘛呢，到我家田里帮忙吧，中午炖肉，最近正热播着李亚鹏的《笑傲江湖》，这可是好看。”
小户听完心里直痒痒，这对小户来说真是个不小的诱惑，他是个十足的电视迷，沉浸其中谁都叫不应，有时候睡觉做梦都是电视里的画面。不过回头一想，父亲老户这两天正忙卖瓜，根本离不开人，自己家的事都帮不上忙，邻家的事就别添乱了。
“二叔，我家种的瓜正忙着卖，这喂的鸭子还在河里边，你们先忙，等改天有时间一定过去。”小户如是说。
“那行，我们就先过去了，听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雨，可不敢让这麦子淋了。”邻家二叔说完就拉着车子径直向前走去。
农户靠天吃饭，守好那片田的收成，就是对一大家子的承诺。
看着时间差不多，小户将鸭子都赶回了鸭圈里边，提着一壶水向远处自己家种的瓜田走去，今年麦田没种麦子，种的是田瓜，瓜苗长势还不错，硕果累累，父亲已经到县城里卖过好几次，价钱还不错。
小户穿着裤衩，在瓜秧里走着，瓜秧上面的小刺扎的难受，抬头望望远处，看见父亲正在地头那边，戴着草帽，佝偻着腰，侍弄着瓜秧子，背上已经汗湿了。
瓜叶上的露水开始蒸发，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小户挤巴着眼睛，大步向前走去，田里坑坑洼洼，脚上的凉鞋坏了好几次，小户索性用手拾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爸，我给你送水来了。”小户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凉鞋，一只手提着那壶水，两侧重心不稳，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娃，你咋过来了，快把水放下，慢着点别摔了。”老户有些担心，却还是难掩脸上的喜悦。
老户接过水壶，顾不得拿杯子，取下壶盖仰头就咕咚的喝起来，水就像是放了糖一样，比田瓜甜。
小京和父亲走到临时搭的简易棚里，有两竹筐熟了的田瓜已经准备就绪，里面的的田瓜散发着果香，整齐的排列在那里，秤盘就是它们的人生开场，秤杆就是对它们成长的检验，秤砣就是它们沉甸甸的价值。
“娃，今天是县城大集，得赶紧过去，误了时间就不好了，你快回去看着家，中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爸，别把我一个人扔家里，就带我一块去吧，我还没去过县城。”
“不行，你听话赶快回去，不然我揍你了。”老户的脸板正的可怕。
小户瘪着嘴，委屈的不敢说什么，心里忿忿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转。
正巧河对面的二孩子送自行车过来，看见这样，一边从车篮里取东西，一边对着我说：“小户，这是昨天用网兜的鲫鱼，刚炸好的，你婶子让我给你捎来的，香的很。”
“你拿走吧，我不想吃，我要跟我爸赶集去。”听小户的语气，像是铁了心了。
老户气不打一处来，脱下鞋准备打小户，嘴上骂骂咧咧的。
二孩子见状忙拦了过去，劝阻老户：“大爷，卖瓜就带上我兄弟吧，他这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木料场那边也没啥事，瓜田这边我看着。”
老户听着二孩子的话，还是心软了，没能拗过自己孩子，老来得子 ，骂一句都疼在心里，更别说打了。
二孩子帮忙将竹筐固定在后座上，用绳子绑的结实牢靠，一直帮忙推到平坦路上，这才转身回了瓜田。
二八大杠着实重了不少，老户一上车就感觉到了，平时只有两筐田瓜，这前面杠上又添了六十多斤，蹬起来就更费劲了。
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像是把人炙烤了一样，老户用尽力气向前蹬着自行车，碰见不好走的路，就下来推着走，小户在前面坐着，完全将炎热天气置身事外，心里一直想象着县城里的热闹。
老户额头上的汗水一行行流，正好滴在小户的头上，感觉滚烫烫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眯了眼睛，又涩又咸，小户抬头看看自己的父亲，满脸的皱纹被汗水裹了一层，干巴的嘴唇上面滴滴汗珠分外明显，顾不得擦拭，坚毅的眼神望着远方。
小户用自己的手帮父亲抹汗，却没抹从头上留下的汗水，因为这是从未尝过的苦涩。老户低下头慈祥的看着儿子，不去想天多么热，因为这是从未放弃的甘甜。
晌午的太阳像个大火炉，在石板上磕个鸡蛋，转眼间就能出锅了。
从村里到县城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卖瓜就是跟着太阳赛跑，早去会儿就多卖些，今天摘下的瓜卖不出去，隔夜就会坏掉。
期盼着，县城终于到了，老户还是选了老位置，没人抢，大家都知道，老户家里有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这么大年纪顶着大热天出来卖瓜，生来简单，活着不易，或许是出于恻隐之心，都愿意光顾这位老瓜农卖家。
老户将竹筐里的田瓜摆在眼前，取下凳子，戴上草帽，脖子里挂个毛巾擦汗，清了清嗓子：“刚摘下的新鲜田瓜，不好吃不买，先尝后买。”
“老户，给我来上一斤熟透点的，就爱吃你家种的瓜，一个字甜。”
“天天念叨着你娃，这次不放心带上了吧！这乍一看长得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哪像六十多岁的人，分明是十八岁的小伙子嘛！”
……
老户心肠好，到哪儿都是好人缘，生就是一个乐天派，脸上的笑容从来没离开过。
顾客一波接一波，老户忙的不亦乐乎，手里的蒲扇晃动个不停，嗓子都有些哑了，除了吆喝的卖力，另外就是净顾着和顾客聊家常了。
“娃呀，今天卖瓜是占你的光了，快谢谢你伯伯大娘，不对，是叔叔婶子。”老户的脸上乐开了花。
小户与旁边小孩玩压平的啤酒瓶盖正酣，瓶盖碰撞的叮当响，也没听见父亲喊自己，童年的乐趣就是这些小玩意儿，却比什么都好玩。
生意不怕火，就怕瓜不够卖，不到两个小时瓜就全部卖完了，老户收拾着来时带的家伙什，大口的喝着甘甜的井下水，比起田瓜水更解渴，也更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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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瓜卖完了，爸领你逛逛大集去，想吃啥玩啥咱都买。”
“我要买新衣服，买小人书，买烧饼煎包，还要买个手电筒。”小户说的停不下来。
“行，都买。”老户一口答应。
老户领着小户在集上穿街走巷，看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这是小户第一次到县城，到处都是新鲜感，恰逢集上表演木偶戏，扑克牌里的大小王原来是这样，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舞的太逼真了；穿着新买的衣服，上面针织着地球仪的图案，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原来海洋在地图上是这样子；翻阅着小人书《老夫子》，吃着美味的煎包，怎一个美字概括！
夕阳西落，天空映出一道红晕，树枝上的蝉鸣已不是嘈杂，而是成了夏季最美妙的音乐。
骑车归来的路上轻快无比，没了田瓜的重量，负担就少了一半，心里的担忧就少了一半。看着前面杠上坐着的小户，六十多斤的重量，这个负担却是最踏实的。
“娃，今天逛大集开心不?”老户嗓子哑的有些说不清。
“见了世面，这是最开心的一天！”小户扯着嗓门对父亲喊。
“那就好，想要往大地方走，就得好好学本事，要不以后就得跟爸一样种地，没出息。”老户的牙口漏风，却还是表达的字正腔圆。
小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回到瓜田，天已经落黑了，老户将县城带来的牛肉让二孩子捎回家去，不只是感谢他帮忙看瓜地，最主要的是帮忙让小户长了见识。
二孩子推脱不要，老户硬塞进了他怀里，假装生气地说：“二孩，你再不拿的话二八大杠就再不借你了。”
“大爷，我把肉拿走还不行，可不敢不借，跑到木料场得给我累死。”二孩子碍不住老户的面子，不情愿的收下了。
傍晚，蝉鸣声弱了很多，老户和小户回到家里，舀了半瓢麦子撒到鸭圈里，鸭子饿了快一天，争相抢食，嘎嘎叫个不停。
老户拿上刚刚晒好的被褥，准备去瓜田。
“爸，我跟你一块去。”小户推搡着父亲。
“那就跟我来吧，晚上猫头鹰钻你被窝可别哭。”
“集上不是给我买了个手电，不怕。”
仲夏的夜星空万里，照的夜晚就像白天一样，池塘边的芦苇随风摇曳，栖息着的芦苇鸟不时地抖动下翅膀，河底的青蛙叫个没停，给静谧的夜多了些喧闹。
“娃，明天别忘了赶鸭子下河，再养几天就可以卖了。”
小户应声而达：“爸，往后都交给我了。”
“娃，我想起一件事，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夏至，你的生日。”
“爸，有礼物没？”小户咧嘴笑笑。
“当然有！”老户将一个印象眸戴在小户脖子上，上面篆刻着三个字，正是小户的名字—户生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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