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到的眼泪

你看不到的眼泪

在每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都希望你是开心快乐的，即使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那是个无关情爱的夜晚，几个人一起出去玩儿，喝了点酒，刚刚入冬，干燥寒冷的感觉，已经可以将一个人重重包裹。

临时借住在此，只隔着一道门的房间，孤独寒冷的感觉，让人透心凉。因为那一张小小的单人床，空荡的房间。还有就是暖气坏了，想想就觉得冷得可怕。

还没有找好工作，看来要马上找一个温暖的小窝了。

白默一直知道，身边这俩货，从没有把她当做女人看，她也向来认为，他们是哥们儿，所以借着酒意，刘泽宇在伸手拉住她的时候，她还是遵从了身体的指示，朝着温暖的大床扑了上去。

“丫头，你胆子不小，我俩大老爷们儿，你不怕我俩把你吃了？”

“小米，咱俩的话，谁吃谁还说不定呢。何况，我可是一直知道，你俩就没把我当成过女人。”

“这你就错了，我们一直就是把你当成女人，也只能是女人。”小米有些不爽的表情，淡淡的说。

“今天太冷了，就先在这里凑合一下吧，明天带你去找个有暖气的房子。”刘泽宇合衣躺在了她身边。

“我说你俩倒是开放了，我睡哪儿？”小米站在床边郁闷的叫。

“你不怕冷的话，就自己去你的小房间睡吧。不然就乖乖躺下，别废话。”刘泽宇瞪他一眼，“不许脱衣服。”

小米没辙，无奈的撇撇嘴，哦了一声，到另一侧，也合衣躺了下来。

还没几分钟，刘泽宇又悄悄起身，看了一会儿已经睡熟的白默，轻轻把她抱到了床边，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又到另一侧从小米身上翻上了床。

扰得小米一阵抱怨，“你丫真行，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吗？”

“睡觉。”刘泽宇没理会他的抱怨，只是闭了眼睛，抱臂而眠。

四年的朋友，他们都对彼此那么熟悉，没有那么多忌讳，相处起来，也是自然许多，没有人会觉得这一晚会有什么不妥。

“给我唱首歌听吧。”刘泽宇插兜看着她，眼看着雪花飘落在她头上，有点怔神。

“唱什么？好久不唱歌了。”白默笑笑，“那，我只在乎你。”

这首邓丽君的歌，一直很喜欢，不知道怎么就想唱这首，她低声哼唱，他就安静的听着，飘飘落落的雪花，也似乎听懂了节拍，在他们的头发上，睫毛上飞舞。

一曲唱到最后，刘泽宇也跟着哼唱起来，脚下是吱吱的踩雪的声音，这场雪，真的下得够久了。

“很好听。”刘泽宇淡笑，伸手抚了抚她头顶的雪，把大衣的帽子给她扣好，“不喜欢戴帽子也戴着点吧，雪太大了，当心感冒。”

白默笑笑，没说话，任由他的关怀。看着脚下前方一片白皑皑，又不禁回头望去，两行脚印延伸到很远处，在路灯光下看着有些寂寥。

“我们走了多久？”她突然呆呆地问。

“回去吧，雪越来越大，怕你感冒了。”刘泽宇看看周围马路，几乎没几个人，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样寒冷的二半夜，还能在外面轧马路的，估计脑子都不太正常。

“明天再搬过去吧，今天雪太大，开车也不安全。今天小米夜班，你还可以再凑合一宿。”刘泽宇一手扶住差点摔倒的她，一边说。

“也好，他房间暖气修好了。”白默站稳脚，长出了口气。

刘泽宇抬眼看看她，没再说话。他们就那样安静的往回走，偶尔有路人擦肩而过，也是步履匆匆，像他俩这样休闲的在大雪天散步的，还真是极少数。

“唉，你的肱二肱三都练得怎样了？”白默似乎想到了什么，侧头问他。

刘泽宇轻笑出声，“你不是不感兴趣？怎么会问起这个？”

“我是突然想起那天小米说的，一进到健身房，就想吃猪肘子。”白默忍俊不禁，“不过小米那小体格，哪天他再惹了你，我在想你会不会一把把他扔出去。”

“目前他还不敢惹我，毕竟我还算是他二房东。”刘泽宇也笑的轻松。“你，一定要去开发区吗？在市里找一处工作不好吗？”

“开发区那边安静，况且，我找的单位不是离你们单位不远吗？说不定上下班还能碰到。”

“我们坐班车的，还要回到市里，你就直接搬到开发区去住，自己可以吗？”

“放心吧，我不是一直一个人在外面住吗？”

刘泽宇眼底有一丝落寞一闪而过，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回到住处，两个人已经快成了雪人了。站在门口互相给对方拍掉身上的雪，两个人又看着彼此傻笑了一阵，才进了屋。

脱了大衣，白默歪倒在大床上，感受着房间里的温暖，眼皮有点发沉，脑子也昏昏然。

刘泽宇洗完澡出来，看到白默又睡着了，嘴角又挂上了一抹笑容，站在浴室门口，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很平静，感觉很温馨。

一直以来，他不愿意在他和白默之间，添加其他的情感，就只是这样安静的守护，和陪伴，就可以了。他不奢望更多，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感情，或许才可以长久。

轻轻为白默盖了被子，从另一侧躺到她身边，然而此刻的心境，却并没有那么平静了。他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加快，试图赶快平复下来，确显得有些徒劳。

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都保持的挺好吗？这颗心，不是应该很安分吗？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侧过身，看着白默安静的睡脸，感觉鼻息也有些不稳了。脑子里却还强装镇定，时刻提醒着自己。就在他试图拉开和白默的距离时，看到白默缓缓睁开的眼睛。

睡眼朦胧，呆呆地注视着他，好一会滴儿，她突然睁大双眼，“我去，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我去小米房间睡。”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喂，跑什么跑？那屋里小床，你不是不习惯吗？”刘泽宇在身后叫到，声音里有些玩味。

“晚安。”白默的声音，从关闭的门缝里传出。

刘泽宇笑着摇摇头，轻声低语，“傻瓜，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默抚着超速跳动的心，一步步走到小床边，重重的坐下，躺倒，胡乱抓了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不可以，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感情不能碰。她要尽快离开，这次有点不对劲了。

搬家很顺利，很快安置好后，她就又开始了自己的独居生活。

生活似乎又回复到了之前的平静，在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时，她的二十二岁生日到了，让她没想到的是，刘泽宇竟然大晚上的坐车过来，陪她过生日。

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小菜，几瓶啤酒，她还是很感动。他们聊了很多，从上学时期，聊到实习，又聊到现在，聊到未来，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酒足饭饱，刘泽宇把白默送回了住处。看着房间里，不太规矩的摆放，和略显杂乱的床，他不禁皱了下眉。

“你就不怕没人敢娶你吗？还敢不敢再乱点儿？”

白默嘿嘿傻笑，“我才不要谁娶我，一个人多好。”身子晃悠悠，被刘泽宇一把按在床上。

“快睡吧，一会儿关好门。我还要坐车回去。”

“小米说你有女朋友了，怎么还会来陪我过生日？”白默笑意不减，看着他问。

“哦，同事介绍的，刚认识。”刘泽宇抓住她乱放的手，塞进被子里。“我得走了，最后一班车再不走就赶不上了。你记得关好门啊。”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门被关上了，屋子里一片安静。白默躺在床上，看着房顶的吊灯，眼前有些模糊，渐渐的看不到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她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他们是可以为对方赴汤蹈火的朋友，也就只能是朋友。

时间飞速流逝，一切的因果都在随着变化，人心也会随着改变，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当你决定放手时，便不再属于你。

他们各自交往着男女朋友，过着自己的生活。虽然偶有交集，但也是少得可怜。她有时也会想，当初那一点悸动，或许不过是错觉罢了，不然又怎会这般没心没肺的活着。

终于，又一次，她不得不离开，回到她的城市，没有牵挂，没有留恋，她不需要找理由，只要做好告别就可以了。

再次来到他的小屋，小米还在。第二天的长途车，她是来告别的。

“你今天再住一晚吧，明天早晨的票不是吗？”刘泽宇淡淡的说着。

“哦。那我睡那个折叠床吧。”白默看到角落里的折叠床，就自己动手去铺床了。

刘泽宇愣了一下，看她七手八脚的瞎鼓捣，赶忙也过去帮忙，“好。我来帮你。”

躺在小床上，不太舒服，不过凑合一下，还是勉强可以。突然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这可让她不能淡定了。

她用手紧按着肚子，发出低低的轻哼。

“怎么了？”刘泽宇听到声音，借着月光问一旁的白默。

“肚子突然疼起来，很疼。”白默声音有些发颤。

刘泽宇赶忙跑到她身边，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眼神中有些慌乱，但还是稳下了心问，“怎么回事？疼的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给我倒杯热水，谢谢。”

白默喝了热水，刘泽宇轻柔的用手给她揉着肚子，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亲切自然。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没有开灯，只有窗口透进的月光，惨白的颜色。

“你和她，有结婚的打算吗？”白默低问。

“嗯。”他也低声答到。

“真不容易啊，好好对人家。”白默轻笑。

刘泽宇一阵沉默，过了不知多久，白默感觉放在肚子上轻揉的手似乎有些颤抖。

“白默，如果……”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想了就去做，做了就不要后悔。有勇气去做的事，就一定是值得的事。不要去纠结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按照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哪怕再难，也要笑着走完。”白默打断了他的话，声调都有些提高。

她知道，她也慌了，但是没这个必要了，有些事情，已经按照既定路线在发展了，他们无力改变什么，因为，牵涉太多。

刘泽宇被她的话怔住，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这样近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嘶吼着，似乎压抑了许久，寻求爆发。

她看到刘泽宇眼神变得火热，似要将她燃烧殆尽。她看到他的脸一下靠近，来不及反应，一个霸道的吻就贴在了唇上。头脑一片空白，她忘记了回应，只是呆呆地睁大双眼，眼神里空洞一片。

那样的火热，似乎唤醒着她的欲望，她渐渐找回知觉，彼此近乎疯狂的索取着对方口中的温度，身体紧贴在一处，手臂用力的环紧。

直到那欲望的小兽几欲冲破防线，到了擦枪走火的边缘，他们才都猛然惊醒。

慢慢放开彼此，渐渐平复心绪。各自躺回到自己的床上，没有人再出声，安静到都以为对方已经睡了。

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白默拿出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终于快要天亮了。

她悄悄起身，穿好衣服，默默走出房间，没有再去看一眼大床上的人。

独自走在秋天凌晨的马路上，橘黄的路灯灯光，稀稀拉拉跑着的汽车，还有起早赶早市的菜农，她忽然觉得自己胆子变大了，竟然不害怕这样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让她本来平静的心有些颤动。这个时候，不会有打劫的吧？她怯怯的想。就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她不禁默默攥起了拳。

“白默，对不起……”

这个声音一出，她陡然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猛然回头。

“你是要吓死我吗？”

“我怕你有事。”他呐呐的说。

白默看着他一脸忧心的表情，心里一抽，“我能有什么事？我要回去带东西了，你也快回去吧。我回到家后会告诉你的。”

“我开车送你不好吗？”

“大哥，你天亮还要上班呢。回去吧。”她伸手拦下了迎面过来的出租车，钻进车里，又探出头对他说，“快回去吧，别梦游了。是梦就接着做，不是梦，就该清醒清醒。”

出租车远去，刘泽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些年他们努力维持不变的关系，差一点就在昨晚打破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新的关系，但他清楚。他不能失去原来的关系，他没有勇气，更不想失去。

转身，回头，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有些模糊，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都没有勇气去打破。就这样默默坚守着，这份永世不愿失去的情谊。

他伸手抹去了滑落的眼泪，苦涩的笑笑，“我们，都那么掘强的不肯让彼此看到眼泪。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