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离婚了。”对面的素心姑娘幽幽地说。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面前的茶,不无伤感:“明白了很多道理,我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我和英子沉默,想当初她结婚的时候,我们似乎就看到了今天的结局。
两年前她结婚,请我们的婚宴是在江边。 婚宴就一桌,我们到达的时候发现地点在大排档,众姐妹们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心里十分替素心姑娘不值得,还是婚宴呢,这么不给素心面子,大排档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况且他老公还是离过婚的,带着与前妻生的女儿生活,素心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呢?无奈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也委婉地提醒过后妈不好当。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况且素心平时智商也不太高,恰巧碰上了这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她被他的糖衣炮弹一砸一个准儿,智商都不知道负好几千了。
说起来这是素心的第三次婚姻了,然而第三次婚姻,依旧只持续了几年。
素心的第一次婚姻,算是男才女貌,一对璧人。“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谁知这舅姑愣是不好拜。婚后婆婆对素心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不喜欢,怎么都看不惯。
素心是独生女,父母从小娇生惯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如吃柚子都是父母把皮剥得好好的放在盘子里,她只管拣到往嘴里送。
身为儿媳后完全是从蜜罐入苦海,从天堂入地域。她洗手做羹汤,学着做一切家务,数九寒天也得按照婆婆的要求,手洗床单被罩,小手儿冻得通红。
甚至对婆婆关怀备至到都要超过亲妈了。
再委屈求全,婆婆依然冷眼待她。婆媳之间本来就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和无法调和的矛盾,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而拴到了一起,媳妇入得了法眼还好,入不了法眼的,别说你放低姿态,哪怕是做牛做马,人家还是不喜欢。
木棉会开花,星星会说话,汹涌的海水会爬上开涸的荒漠,黎明与曙光终会穿越漫长黑夜。可是不喜欢你的人,终究不会喜欢你。
婆婆成了她婚姻里无法逾越的高山,老公再说爱她,也终是不肯忤逆亲娘的。磕磕碰碰三年后,两人最终以离婚收场,上演了一部现代版的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故事里的刘兰芝因婆婆不容,和焦仲卿爱而不可得,两人约定黄泉相见,双双殉情,誓天不相负。最终化为林中比翼鸟。
当然,这只是充满浪漫主义的现想色彩。在现实中怎么办?
素心也自怨自艾过。她自我调整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撇开阴影,鼓足勇气开启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旅程。
第二个婆婆与第一个婆婆有天壤之别,一颗火热的心都扑在他们小家上。每次素心下班回家,屋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桌上热乎乎的饭菜飘香,盘里各种水果切块艺术漂亮,还周到地扎着牙签。
多么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们以为她苦尽甘来,都为她高兴:上帝为她关上一扇小而烂的窗,原来是为了给她打开一扇大而美的窗。
可是。世间故事总是有那么多的可是,如果人间尽是幸福快乐和完美圆满,那人间就不叫人间而改叫天堂了。
可是素心却开始折腾了。
她说她不爱这个老公,她嫌他木讷不懂生活不够浪漫。
恨屋及乌。因为不爱,所以会有很多嫌弃。
我们劝她要务实要知足要珍惜。英子说男人要那么浪漫干吗?对你浪漫同样也会对别人。他对你真心实意,行动胜过语言,不是挺好的吗?过日子不必花哨,实实在在就好。
可是素心好了伤疤忘了疼。对我们的劝告一点都听不进去,再说素心是个美人,可能长得美了对生活的要求就格外高,心就不安分,事儿就多。
都说婚姻是双鞋子,好不好看别人知道,舒不舒服自己知道。我们看她那双鞋非常适合她那曾经受过伤的脚,既美观又实惠,性价比超高啊,可是她觉得磨脚,她实在不愿不想不能将就。
于是,她执意把这双鞋给脱了。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人,怎能容忍与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同床共枕?
好在没有孩子,离婚也容易,她再次用一本结婚证换了一本离婚证。
素心又恢复单身了。天天一个人看起来逍遥自在。我们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忙得昏天黑地,她不是在逛商场就是在喝咖啡,要么就去看电影。时不时打来一个电话:陪我吃晚饭吧?语气里满色是乞求的意味,想必也是孤单寂寞的。
忽一日,电话再打来时满上甜蜜喜悦,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待我和英子见到她的真命天子时大跌眼镜。单表年龄,完全可以当她大叔了;而且,她要去给一个8岁的小女孩当后妈,素心本来就很单纯,单纯到少一根筋。要是一个8岁的小女孩跟她玩心眼,我们敢保证,素心玩不过小女孩。
这不是么,玩着玩着,出现了本文开头一幕,素心又离了。
她的第一次婚姻死于婆媳关系,第二次婚姻死于没有爱情,第三次婚姻死于继母女关系,反正全败给了现实。
她说明白了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我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道理。
也许因为离过一次婚,所以后面的两次婚离得很容易,很顺手,成为惯性,也不会比第一次更痛楚。
也许在素心姑娘眼里,爱情大过天,是可以当饭吃的。她却不知道,爱情就是个鬼,听到的人多,见到的人少。
也许素心现在围城外逍遥,心里面还在嘲笑禁锢在围城里的我们,天天老公孩子,柴米油盐。偶尔寂寞时她也许会羡慕:还是婚姻里的生活好,哪怕鸡飞狗跳,也好过形单影只。
也许素心就是那个拾麦穗的姑娘,对婚姻充满了过高的期待和向往,她愿意相信,最大最饱满的麦穗始终在前面。脚步总是不肯为面前的麦穗停留。殊不知,当下的才是最好的呢?
也许“婚姻根本就是那么一回事,再恋爱得轰动,三五年之后,也就烟消云散,下班后大家扭开电视一齐看长篇连续剧,人生是这样的。”
不管素心还有没有第四次婚姻,愿她一切安好吧。愿她不为昨日的苦所累,也不为明日的愁所伤。
素心姑娘的三次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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