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周一开始正式上班了。
她每天五点起床,照顾一家人吃完饭,老公出车,她送大妞上学,再把二妞送到奶奶那,然后飞快的骑车向幼儿园奔去。
路上人好多,红绿灯也多,绿灯一亮,每个人奋力前行,像是在拼尽全力赛跑。十五里的路程,梅子用半个小时就到了。
她每天像个陀螺,上下班骑车来回三十里地,两边的风景无睱顾及。晚上回家做饭,给老大检查作业,给老二讲故事,日子塞得满满的,可是她天天笑眯眯的。
仅仅两个月,婆婆要回老家去。
梅子爷爷已经九十二岁,听说年轻时是国民党的军官,他高高的个子,白白的胡须长长的,背微驼,一年四季喜欢穿白色衬衣,浆洗的干干净净。他年纪确实大了,婆婆和婶婶两家要轮流伺候。梅子只好辞职。
春节送婆婆回老家,她带二妞回幼儿园玩,孩子在转盘上玩的很嗨,陈园长再次说等于给她假期,回来继续上班吧。她思虑再三,还是又回济南了,却总感觉这儿不是家,时时的坐立不安。她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教学,她时时的烦恼着。
老公一个人养着四口,房费、电费、生活费,捉襟见肘,整天就这样闲着?不行,得想个法子。
她常在大姐家玩,看部队大院里出来进去人很多,就跟老公商议,批发些蔬菜,摆在大姐门口,一边看孩子,一边卖。
说干就干,梅子跟老公一早起床去八里桥批发货物,大姐帮着弄了一张简易的行军床,放在商店门前。绿油油的辣椒,新鲜的大葱大蒜、油菜、芹菜、韭菜、菠菜、黄瓜,鲜亮的西红柿、茄子等一一摆放齐整,蔬菜摊开始营业。
部队大门口正对张庄路,商店往北一条路通五家堡,在这行成一个直角地带。春寒料峭,北风迎面吹来,梅子心激动着,她顾不上冷,甚至顾不得吃饭,带着二妞坐在那眼巴巴的瞅着,有时小孩也会怯怯的喊:卖菜呀。一天下来,走过的人很多,菜没卖出去多少。第二天第三天还是如此。那些新鲜的蔬菜眼瞅着变蔫了,梅子心疼着急,拿了一些送给大姐,二姐和弟妹,批发的菜太多,几家人一时半会吃不完,卖不出去咋办呢?她轻轻把二妞揽在怀里,一丝愁容浮上了脸庞。
大姐从商店出来,在临街从西头走到东头,扯开嗓子喊:“老冯家,天天乐家,小乐天家,快过来帮我大兄弟媳妇。”一时间,大家都围拢来。梅子说菜都不新鲜了,各人随便拿些吃吧。开商店的老冯自己装了一袋辣椒,一袋茄子,"来,快给称称。“麟州饭店的老板娘要十斤西红柿、五斤黄瓜,这个要菠菜,那个要韭菜…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所剩无几。西边小乐天老板娘笑着说,抢了,抢了,这些都归我了。梅子想免费送,大家坚决给钱。她不停的说着谢谢。
晚上梅子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跟老公拉呱。菜是好菜,价格合理,为啥卖不动呢?宣传不到位?今儿个邻居们真是给大姐面子,给咱一个很大的帮助,要不坏了可惜又赔钱,这些人还真好。老公嗯嗯着,都是农村来的,都是左右邻居,谁不帮谁呢。一转身就呼呼大睡了。
梅子还是睡不着,她想部队里现役军人都在灶上吃饭,住队家属太少,卖菜不如卖水果,改天批水果试试。
梅子改卖西瓜,她见人先问好,价格公道,从不短斤少两,慢慢有了生意。有次一个穿米色西服套装的妇女挑好瓜,微笑着问:不知这瓜熟不熟?她已麻利的称好装好,立马用小刀打开三角口,见瓜不熟,二话不说就给换个新的。那人放下钱,提着打开的瓜就跑。梅子追上去,无论如何给新瓜,要么就退钱。那人坚持不要,跑进院内。后来她成了梅子家的常客,还经常带一些朋友过来。
一来二去,梅子知道她姓刘,是一重点学校老师,她也知道梅子教过学,见面两人会简单聊几句。有次梅子说想让老大上个好一点的中学,没成想她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中考后一切联系就绪来告诉梅子。虽当年恰是教育改革,第一次分指标生,择校生,大妞坚持不去那所学校读书,但梅子总感觉欠了老师好大的情,心中很惭愧。她跟孩子说,你知道去那所学校多不容易吗?听说很多人想方设法找关系也挤不进去的,你妈何德何能?咱一个鸡蛋、一把蔬菜也没给人,仅一句话,人家就给办了。你又不去,以后我怎样面对这位好心的老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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