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武侠江湖
大地龙蛇 第二章

大地龙蛇 第二章

作者: 二九紫蓝 | 来源:发表于2018-06-24 16:51 被阅读3次

    时光流转,六年过去,这里依旧是明珠仙露浮花萼,但人已经长大。金生握着扫把心不在焉地扫着门外的一片空地。突然看见几片叶子旁边黑压压的一片,心里欢喜,正要凑过脸去瞧,突然脑门上一声响,吓得丢了扫把抱头缩脑乍跳了起来,回头只见须发雪白,脸如铁青冷刻的耿介石夫子立于身后,此人身材矮小,胡子和头发都花白如雪,脸上皱纹如密集的沟壑,脾气却暴躁无比。心里暗念这个恶老头又要教训了,老头见状举起戒尺打下来,嗓子嘶哑怒骂道''教你扫地自省,你却偷懒闲玩,不思进取,非管教你不可''。他也不敢躲,紧闭眼,抱头缩脑,戒尺打在胳膊上,先是一阵麻后才觉疼,先顾不上觉疼,他立即拿起扫把折着腰继续扫地。夫子一捋雪白的胡须转身嘶哑道''偷懒耻矣,从今日起罚扫一个月,好让你长长记性。''扔下一本书,鼻孔长哼出一声粗气,扶袖而去。

    这是又被先生罚了,不仅是人,就连房檐上的喜鹊都习惯了。自上山后,虽同他人一样穿着青衫,但还是邋遢如旧,别人都是白净如新,风度翩翩,而他总是衣衫不整,篷头垢面,一副赖皮样,很不讨人喜欢。然而,当其他人在课堂上走神时,他总是用心地听着,时而笔记,生怕落了一个字,时而凝神冥想,思绪滞塞,不见聪颖。先生每见此状,心中总是一阵厌恶,于是便找他的麻烦,百般刁难,却常给他书逼他照书背下来,自他上山已经莫名背下无数经史子集。

    晚饭前终于扫完了,他把自己弱小的身子往床上一扔,本打算铺天盖地咒骂一顿,结果上下眼皮一碰身子就轻了,他瞬时幻入一个云雾滔滔的虚境,远处有一个身着黄衣的人。突然一声巨响震遍全身,身下的床顿时断裂迸射,他的心口迸血,声如山崩地裂,云雾也如茅茹浸染,鲜红欲滴。他惊恐万分,奋力想醒过来,却如穴位俱塞,四肢无力,这使他更是着急,最后拼命一蹬,翻身跃了起来滚跌在地上,听到一声巨雷朝头顶劈了过来,吓得他蜷成一团,像怪兽发怒从鼻子里传出的隆隆声拖着长调,回神定气之后才反应过来夜里狂风暴雨,大雨倾泻如瀑。不过他也不敢再睡了,阵阵雷电咆哮撕扯着,他缩在角落里颤抖着哇哇地哭喊起来,想一头扑进奶妈的怀里,只是都淹没在雷霆里,没人能听到。飞瀑奔流,声洪如爆,满潭激流如沸水翻滚。

    终于挨到了天亮,他疲惫地支开上下眼皮,一束强光刺入使人疼痛不堪。一夜的雷雨狂作,把书院冲刷的异常干净,好像破土而出新建一般。学子们伸着懒腰,纷纷出来吐故纳新,欣喜于这新辟的世界,而金生则狂奔在泥泞的山路上,陡崖直壁,耳边风飞如箭。他一口气奔进琼花阁大堂内,而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冷风穿梭,轻纱紫帘飘摇,心里顿时被掏空了。

    金生失魂落魄地走到书院门前,软瘫在石阶上,缓了一阵后心中默念:''如今奶娘和琼花阁的姑娘都不知去向,生死未卜,我是否要下山去找她们。现在我只身一人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山又愁容满面念到:''可是我到哪儿找她们呢?''

    说话间耳朵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接着被拽了起来:''好啊,你又去哪儿偷懒了,不争气的东西,是不是嫌罚得还不够……''。耿介石怒吼道,金生只觉耳膜颤得痒痒,而皮疼得像被撕下来一样。耿介石一挥手将他拉进大门,快步往里走,金生无力地任他拽拉着,在颠簸中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青云书院的结构:穿过大门是一条宽阔长长的青石长廊,随后是功名亭,亭内彩绘多浓艳的牡丹,亭后是永安祠,祠中供奉着历代学院院长,也是学子供礼之处,穿过永安祠便是应天楼,是讲学之所,两侧分别为玄月阁和藏书阁,供学子练习琴棋书画和阅览群书,后面则是生活居住区了。现在他一口气被拉进应天楼内立在门口,耿介石上前正襟危坐于堂上,而堂下立着一男子英气勃勃,转头扫他一眼,只见目流江水,如星闪烁。他意识到这是新来的学生,耿介石向他一挥手,他浅拜后转身安坐于案前随手闲翻起书来,再没向他看一眼。耿介石则脸沉如阴朝向他,他立刻把头埋到胸前,半天不见声响异于寻常便翻起眼皮偷瞄了一眼,却见老头子目含零星后转而瞪目欲出,嘴边胡子动了动,接着便如常滔滔不觉的怒斥起来,但他没心思听得半句,任他长篇大论的道理和斥责,他只是在想家没了,奶娘她们去了哪里。

    突然,一个学生跑着进来喊道:''山长云游回来了!''夫子听闻将要起身出门迎接,只山长已随洪亮的笑声整衣正冠而入,山长见夫子说道:''一别多年,院中事务尽托于夫子,夫子辛苦了!''并弓身致礼,夫子上前几步慌忙还礼连道:''无碍,无碍,无碍。山长委我以重任,是信任我,自当尽心,唯恐托付不效,以伤其名。''金生自上山从未见过山长,只知其名叫沈尧堂,今日一见,如松柏树立,儒雅文致。正当这时,只觉眼前一黑,晕将过去。

    当他睁开眼睛时,床边坐着一位着慈眉善目的妇女似与奶娘同龄,微笑得看着他,他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既不像琼花楼里浓妆艳抹的女子,也不像奶娘,看着她就像身处温泉中,丝丝暖流穿肠而过,好像呼进的气都是温暖馨香的。

        ''你醒了。来,来师母这里来,把药喝了吧。''说着把他扶到怀里,端起旁边温热的汤药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送入他的嘴里。他感觉像是在梦中,他经常梦到温柔慈祥的母亲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于是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一口凄凉倒吸入心中,泪水朦胧中却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山长,轻声说道:

      ''淑芬,这孩子怎么样了,可否有碍?''

      ''已经醒了,应该无碍了,只是心中郁滞不解,悲伤苦楚难愈。''山长轻叹一声,师母也长叹了一声,回头对金生说道:''孩子,以后就安心在这里读书,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金生感觉他们好像全知自己的事,狐疑间师母突然好像想起些什么面带央求之色对山长说:''何不把他收为义子,也好让他有所寄托,以解无亲之苦。''山长思量片刻点头道:''就依夫人所言,可与婉儿他们四人一同研习。''这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急步走进来,笑声如铃,面如桃花,皎皎白皙,目粲如画,娇声道:''父亲、母亲,可有什么事情。''见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青年又问道:''他可是书院学子,为何这般虚弱?''师母笑道:''婉儿,你父亲刚刚收他为义子。''山长道:''婉儿,你年长他几岁,以后就是姐姐,不可胡闹,要好好待他。''沈婉晴嬉笑道:''婉儿哪敢胡闹,定好好待他。''

    金生大病间竟糊里糊涂成了山长义子,又备受师母呵护,一时也就将奶娘和琼花楼人失踪的事搁置于一旁。正是大病初愈,婉晴拉他出来散心,欢喜地说:''终于见你有些精神,气色回转,我心里也高兴,却见你怎么整日闷闷不乐的。我自幼便同父亲母亲四处漂泊云游,大江山川,奇闻异景待日后常说与你听。''金生连连点头忙回道:''好,好--''两人穿过玄月阁,沿一条竹林小道而下,半亩荷塘荷花正艳,穿过石桥便来到紫云轩。金生之前不是被耿介石罚扫庭院,就是在屋里背书,从未来过这里,见其中器具摆设精美雅致,心中惊喜万分,便自顾自地四处观望,看到有一个人神情专注,伏案而书,挥笔豪洒,笔走龙蛇;又有一人同案而作,笔如蜻蜓点点,轻盈灵动。猛一抬头却见一人举书倚在横栏上,姿态潇洒,安之若泰。却见婉晴抱琴而出,笑盈盈走来,阳光照在她脸上,如秋菊荣曜,丹唇皓齿,红色罗衣随风翩飞,好像扑来阵阵红色花香。金生心头一紧,掠过一丝哀伤。

    婉卿把琴放到琴桌上,笑着对他说:''父亲一路遇到三位贤才,总说是人中龙凤,他日必拜卿授相,便招作入室弟子,十分爱惜。此三人均长于你我,且各有所长,康道安运笔成流,刘俊昕画笔如神,方慕寒善棋术……''这时一阵劲风扑来,只见伏案那二人蹬风而来,片刻便落于身旁,其中一人仪表堂堂,暗生威严,一眼便知学识渊博。另一人尖脸白肤,目光如锋,嘴唇微翘含笑,手中拿着一把白羽扇,他走到婉晴身边,向金生笑道:''你定是师傅新收的义子,愚兄刘俊昕。''说着弓身施礼,金生慌忙还礼,不料一头磕到桌沿上,婉晴见他嘶牙咧嘴的可爱像便欢喜地大笑起来,刘俊昕如释重负也附和着温柔地笑起来并说:''小弟可否伤着?''金生使劲摇头''没,没,没没有!''惹得两人更是笑得厉害,道安只是淡淡一笑。而那个身影却安然不动,像云气聚成的轮廓,冷若冰霜,轻盈安静。婉晴琴声奏起,有如山泉从幽谷中潺潺而来,蜿蜒流淌,又如潮水般四溢开去,朵朵玫瑰次第开放,拨动心灵轻颤。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大地龙蛇 第二章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jycsy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