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创作至今,已过了大半个世纪。但有时候读起来,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相信很多人都会有同感,“我”——就是《局外人》中的剧中人,我就是默尔索。
默尔索并非特立独行,也从不哗众取宠。他只是一个活得很真实的人,从不伪装,也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
然而在社会体制和公共认知看来,他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他记不清母亲去世的日子,在给母亲守灵的时候喝咖啡、抽烟,母亲生前把母亲送进敬老院,这在世人看来,就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他在母亲葬礼结束后第二天就与女朋友约会游泳,发生肉体关系,被法官视为“冷血,灵魂空洞之人”;他被男鸨邻居邀请一起喝酒,帮朋友给已分手的女友写信出气,在他看来是仗义所为,但在法庭看来就是与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他被邀请去海边度假,被朋友的仇敌跟踪,在太阳晃眼之下失手开枪却被判为是蓄意杀人。
看完整个故事你也许会觉得,我靠,这个世界好荒诞。然而时间过了七八十年,《局外人》依旧是一本旷世经典。
这本著作文字风格生动冷峻,构思精巧。加缪完成这本著作之时,年仅27岁,可以说是年纪轻轻,便带着一种巨大的社会悲悯,去洞察这个世界。
这和加缪的出身有关,也和他所处的时代背景有关。加缪刚刚出生便遭遇了父亲的离世,不久又生活在外婆家,面对着精神与物质的双重贫困,让他只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静静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加缪出生之时一战尚未结束,刚刚成年又遇见了二战的开始,童年的成长铸就了他看问题的角度和主流价值倾向。在他看来,整个世界是荒诞的,这并非是希腊神话、尼采、卡夫卡等对他产生的影响,这是他自己的切实感受。
在战争的笼罩下出生,糊里糊涂就没有了父亲,在纳粹的笼罩下工作、生活,糊里糊涂就没有了国家,整个社会体系的主流意识形态活在了一种没有目标和没有信仰的阴霾之中,所以他笔下的人物选择率性而活,反而是一种真实的客观主义。
加缪并非缺乏对生活的激情与热爱,也并非没有信仰。反而他是一个痴迷于艺术与哲学的民主活动家、文艺战士与时尚达人,他创立了很多的社团与刊物,提倡民主与自由,一直与荒诞的世界做着殊死的抗争。
他其实并不快乐,甚至很痛苦,他的内心应该很分裂。一面揭示着这个世界的荒诞,一面与这个荒诞的世界对抗。
《局外人》可以说构思极为精巧,所有的细节处理恰到好处,逻辑自洽天衣无缝。从默尔索母亲去世,到他请假,约会,站在窗前观察世界,跟邻居聊天喝酒,去固定餐厅吃饭,若有邀请无事必应,包括他入狱之后对时间的态度,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野心和梦想的人,也不在乎这个世界对他的看法,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法庭的抽丝剥茧之下被判定为一个“冷血杀人犯”。
法庭的分析鞭辟入里、丝丝入扣,然而却忽略了天大的漏洞,动机呢?
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的朋友高兴?七八十年来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也许,世界的荒诞就在这里,从而,这也从侧面体现了社会的荒诞、法律的荒诞……
因此在创作完《局外人》之后,加缪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创作出了哲学著作《西西弗神话》,这是奠定他后来一生创作的理论基础。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劳苦大众就像西西弗斯一样,每天推着同一块石头上山,可每到山顶之时,巨石就会重新滚落,每天都在永无止境的前功尽弃中去重复同一件事情,生命就在这种无效而又无望的劳作当中被消耗殆尽。
然而我们这些孤独的旁观者,却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静静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加缪不是在强调世界的荒诞,他是在强调民众的自我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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