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领导(二)

作者: 徐濯 | 来源:发表于2023-10-24 21:33 被阅读0次

再次见到领导已是半年之后。我去总行办公大楼送文件。敲了敲风险管理部的门,里面有人说了一句“请进”。

办公室里有三张办公格子。两个人背靠窗面朝门,另一个人背对着门,坐在最外一间,椅子向后顶在玻璃墙上,整个人仿佛都快躺下了。我轻声蹑脚往外走的时候,才发现坐在门边的那个人是以前的领导。这时候他下意识地抬头想看一下近来这个人是谁。我连忙满脸堆笑、表示尊敬地称呼了一声:“刘行您好!”

他赶忙坐直了起来,椅子背自动恢复原状。他的脸还是黑不溜秋的,胡子拉碴的,原本无精打采的人,听到我叫他之后,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或者惊讶。他人为地把嘴咧到耳后根处,问我:“你挺好的?还在网点吗?”

那时候我还比较年轻,没见过什么失眠,羞涩、怕人、不好意思等等胆怯的心理都有。我满脸通红地回到:“我刚调回营业部,现在干交换员。”

办公室里面朝门坐的两个人,一个是风险管理部的老总,一个是工龄三十年的老大姐,他们见我和领导认识,也抬头多看了我两眼。领导也感受到了投射而来的目光,他扬起脖子,满脸挂着笑,向他们介绍我:“这是去年新来的大学生,我给接回去的。”

勉强和领导讲了几句话后,我已挪到门边,领导开门送我。就在门将关未关的时候,门缝间不小心流出一句话:“这小孩可好了。”

坐在乡下网点的车上,我就在回想自己哪里好,难道是我擀饺子皮比较快?

所有银行第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都要进行年终决算。俗话说,编筐编篓,贵在收口。银行也是一个买卖,辛苦忙活一年,最后一天的账目可不能出现差错。最重要的是算算这一年存款上升了还是下降了,任务指标完成咋样,干部员工今年过年能分多少奖金等等,很多大事都将在这天晚上尘埃落定。

这一天全体员工都要上班,在网点的员工也都会被叫回营业部。早就听老员工讲过,结账这天就是银行人的过年。有条件的支行会下馆子庆祝,再不济也会在食堂安排大鱼大肉搓一顿。营业室里有业务的人员按照上级指示该干活干活;没工作的人便围坐一团,打扑克,聊天、嗑瓜子,吃水果零食,岂不快哉。

听说领导那天一大早去海港买了十斤新打上海的海螺,还有一条能有一米长的大鲅鱼,以及一些其他的海鲜。领导点名要厨房大师傅今晚包海螺饺子。

领导一发话,几位同事大姐放下橘子和瓜子,就去厨房帮忙,我也跟着去了。大师傅活的面不软也不硬,非常好擀皮。在家的时候,我早已熟练掌握了擀饺子皮的技能,那天我发挥得像个老手,不仅擀的饺子皮大小正好,速度还快。最后变成我一个人擀饺子皮,供应四五个大姐包饺子。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年终决算,也是我第一次吃海螺饺子。

虽然生活在海滨城市,也经常吃海螺,但是用海螺包饺子,还是头一回见到,主要是因为贵。冬天的海螺最便宜也得三四十块钱一斤。十斤海螺去了壳,取海螺肉切成丁,韭菜猪肉活成馅,颜色看着鲜亮,闻起来也鲜香。煮好的饺子圆滚滚的,白面里透着鲜绿,一口咬下去,汤汁丰满嘴巴,一个“鲜”字了得!

再看窗外已是松绿涛涛,我从那一顿难忘的海螺饺子里抽身出来。回到单位,我和同事大姐说见到了领导了。大姐手里的毛线活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淡淡地说:“昂,早不是什么领导了,叫人撸下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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