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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弛裹着厚实的睡衣,耸肩缩脑地从房间出来,尖锐的寒风如同刀片般划过清晨醒来异常敏感的脸颊。
浴室里还弥漫着雾气,估计是母亲刚用过浴室,劳弛伸出手在爬满雾气的镜子上打横了一抹,冰凉的水渍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一面使劲的刷着牙一面瞪着镜面里的自己,他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你的身体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你感到无助又无力。就像一片叶子从树枝上脱落至地面,它所落得的就是如此下场,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不禁的想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方圆几里荒无人烟,除了身处的灰色的僵硬的建筑物里,剩下的就是挤满精神有问题的精神病疗养院,虽然他从来没进去过,但他能感觉得出来,那不是一个好地方。
昨晚他半夜惊醒了大概有三次,那股穿透玻璃墙的女人的尖叫声,凄惨又尖锐,像尖锐的寒风般一次又一次的戳破他在被窝里一步步沉睡后建筑的梦境,一次次把他拉回现实。
他先是痛恨的在心里咒骂这个疯女人,愤怒平息下来后又忍不住想,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变成这般模样。
所以他给自己定制了一个计划——天亮后,时机成熟,潜入母亲的卧室,在那一摞摞患者个人档案里,找出这个女人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多大岁了,但他还是愿意去试着找一下。
但这个计划在他从浴室出来后显得是那么的幼稚,他认为自己现在也不是小孩了,可以直接和母亲摊开了说这个事。
一想到偷偷去翻母亲的东西,他就忍不住想起桂姨对他说的那句告戒的话:“黎院长可不喜欢其他人碰她工作上的东西。”
所以他觉得应该先试探一下母亲,看看她的态度。她要是愿意给他去了解的机会那就最好了,如果拒绝了他的话,这个计划就不会显得那么幼稚。
“早!”劳弛从楼梯走下来,开放式厨房的场景就和昨天早上一模一样,黎蓉在石桌一旁认真地用着早餐,桂姨背对着她热着牛奶。
“早。”黎蓉抬起头,笑容沉溺地望着他回应道。
“昨晚那个女人的尖叫声,你们有听到吗?”他拿起一块面包,眼睛来回扫地母亲和桂姨,期待她们的反应。
“你又被吓到了吗?”黎蓉问。
“没错,大概是我还没有习惯吧。”他嚼着面包回答道。
“我很抱歉,今天我会针对这个问题妥善处理。”黎蓉严肃地说。
“所以,这种情况,你们一般会怎么处理。”劳弛追问着。
黎蓉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估计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你妈工作上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她们都是专业的。”桂姨虽然背对着他们,但还是从他们俩的谈话里感觉到了,黎蓉这个时候需要她帮忙解围一下。
“好吧,”劳弛喝了一口热牛奶,“但我真的很好奇,那个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我可以看看她的档案吗?”
黎蓉一面低首往嘴里塞着面包,一面伸出手竖起食指左右摇晃。
“这不是你应该好奇的事情,你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多看看书,多出去走走,除夕夜一过,春天开学了,你就立马去上学。”
“说了也等于白说,我就知道会这样。”劳弛不服气的苦笑道。
黎蓉无奈地摇了摇脑袋,继续用早餐。
“我和那些疗养院里的人有什么区别呢,可能我就是下一个会半夜尖叫的人吧。”他盯着桌面,像是在和空气说话一样,但实际是讲母亲听的。
“区别大了,”黎蓉比他想象中淡定,并没有被他气到,“那些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迷茫得就像漂浮在大海中央的木块一样随波逐流。而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你感兴趣的事情。除了疗养院之外,那是你还不能接触的人性的另一面。”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又说不过你。”劳弛沮丧地起身离开,向通往二楼的阶梯走去。
对于争论道理,从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一样东西可以有不同的说法和不同的道理。所以但凡交谈出现转圈圈的状况,他就停手。
他回到房间看了一会无聊的电视机,大概是暖气片的原因,让他感到四肢乏力,疲惫犯困。于是他往床上一趟随手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腹部上。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夏天,母亲怕他着凉,经常把被子盖在他腹部,并且强调,只要盖好肚子就不会着凉。
关于生活里的一些轻不足道片面的记忆总会在我们往后的生活里偶然性的浮现。
午饭吃得很无聊,大家沉默不语,劳弛还在跟母亲呕气,所以坚决不开口说话,自顾自的吃着东西,这一点和黎蓉很像。
大概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阴暗的天空被明媚的阳光所接管,劳弛放下手里的漫画书,目光被玻璃墙外的晴朗的天气所吸引。
他喜欢冬季里的阳光,刺眼而又不炙热,对他来说这种程度恰恰好迎接上他的喜好。
他甚至考虑一会去湖边的长椅上坐坐,虽然离家有一小段距离,但这样的天气值得他这么做。
但在那之前,他始终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悄悄溜进母亲房间,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上找到那个‘尖叫的女人’的档案的机会。
现在他认为是时候动手了,不过得先确保桂姨此刻在忙别的事情,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穿上球鞋,打开涂满灰色油漆的房门,站在阳台上往远处看,一片枯黄的树林被阳光照亮,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褐色毛衣上,没有穿厚实的外套也不会感觉很冷。
他往旁边的疗养院看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蓝色的紧身牛仔裤,从敞开的铁门里走出来,看上去很年轻。
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他第一次见到除了他母亲和桂姨外的其他人,但眼下他在意的是,桂姨在哪,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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