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几天,就是农历春节,要过年了!不知为何,随着年龄增长,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对过年的期待渐渐地变得似有若无,有时也忍不住抱怨,“年味儿”也越来越淡,没有了小时候的味道。我在记忆里努力搜索,那曾经让人充满期待的、气息浓郁的“年味儿”究竟是怎样的呢?
儿时,对过年的期待,大概在夏天的时候就悄悄萌芽了——每次吃西瓜,我都会悄悄将西瓜籽留下,仔细地洗净、晒干,攒起来,留着过年的时候炒。要知道,在大人们热火朝天忙过年的过程中,我也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有重要任务要完成呢!我的任务就是炒瓜籽炒花生。把小心保存了小半年的西瓜籽在煤炉上用小火细细地炒,等炒出微焦的香气时,洒上花椒煮的盐水再炒一会儿,待盐水炒干,在瓜籽表面结成一层薄薄的盐霜,哈哈!我的椒盐西瓜籽就闪亮出锅了!炒花生时,要先将筛过的细沙在铁锅里炒热再放入花生,这样可以使花生受热均匀,不易炒焦;估摸着炒得火候差不多了,先取出两颗放一边晾凉了尝一下,热的花生是软的,只有晾凉了,才能尝出是否熟了,是否足够酥脆……记忆那四溢的焦香是现在超市、炒货店的瓜籽、花生没法相比的。
每年春节前,大扫除、办年货,准备年夜饭,忙乎过年的大小事宜,妈妈都是总指挥兼主力军。这种时刻,我发现个子小小的妈妈其实有着极其强大的“小宇宙”,事必躬亲又运筹帷幄。从进入腊月起,她就开始有条不紊地着手准备,大事小情全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又趣味盎然。
腊八节,除了熬腊八粥,妈妈还会泡腊八蒜——将剥了皮的大蒜瓣泡在甜醋里,用玻璃瓶封装起来。到大年初一早上吃饺子时,就可以打开吃了:白色的蒜瓣变成了翡翠般的绿色,饺子蘸上带着蒜香的醋,就着酸脆微甜的腊八蒜,好吃得不要不要的。
腊八蒜腊月小年以后,除了购置年货,妈妈又开始蒸包子馒头、炸鱼、炸丸子、炸馋嘴孩子们爱吃的果子酥。妈妈的白案功夫,简直可以和大饭店里的白案师傅媲美,除了寻常的菜包、肉包、大白馒头,妈妈还会给小朋友们蒸嵌了枣子、蜜饯的花式馒头:红眼睛的小兔子、抱着红枣的佛手……好看可爱得让人舍不得入口。
到了除夕,整个春节最大的重头戏——年夜饭就要拉开帏幕。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包括一向酷酷的老爸,都在妈妈的指挥下各自行动起来:做蛋饺、拌海蛰、炖杂烩、熬鸡汤……各式各样的冷菜热炒一样样地端上桌来,伴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炮竹声,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团圆饭开始了!老爸作为一家之主,照例要发表一下简短的年终总结;妈妈就像赵本山似的,不停嘱咐大家吃好、喝好;这边,小侄子刚为了能不能多加点可乐跟姐姐闹起别扭,那边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就发话了“大过年的,大舅给你加”;不小心打碎了碟子,一点不用担心挨揍,一句“岁岁(碎碎)平安”就立刻可以雨化春风……
吃罢年夜饭,一家人便围坐妈妈身边,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妈妈擀饺子皮的技艺那可是炉火纯青,一只手搓动擀面杖,一只手轻扯面皮,刷刷两下就是一个,中间厚,边缘薄,圆得刚刚好;饺子馅儿有好几种:韭菜鸡蛋馅儿,白菜猪肉馅儿,三鲜馅儿……包好的饺子整齐地码在“盖天”(又叫盖帘,北方放饺子的、用高梁杆编结成的平面大圆垫)上,像极了一只只胖乎乎的元宝。等到零点钟声响起,“孩子王”小哥便带着尚未被瞌睡虫打倒的侄儿、侄女、外甥们在门前燃烟花,放鞭炮。炫目多彩的烟花划过,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夜空下一群蹦跳尖叫的孩子,照亮了一张张欢笑的面庞……
年味儿初一大早便被炮竹声唤醒,穿上妈妈新做的小花袄,从枕头底下摸出压岁包,尽管里面的压岁钱很快就会被妈妈拿回去“替我存起来买嫁妆”,还是会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看里面的钞票是不是崭新的,心里祈祷着妈妈能从“嫁妆”里给我留下五角钱,买零食能吃很久很久……
妈妈在下饺子,搓元宵则是爸爸的技术活:糯米面要用热水和好,搓成像香肠似的长条,每包一个便揪下一块,搓成圆球再拍扁了,便成了元霄的皮儿,每个馅儿里要加一小丁肥肉,捏合好口后再搓,圆的是豆沙馅的,捏了个小尖儿的是黑芝麻白糖馅的,煮的时候在水中翻滚漂浮,好似一颗颗晶莹的玉珠……现在想想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在“春晚”红遍大江南北的那几年,初一早饭过后,我们还会举行我们的家庭“春晚”。平时危襟正坐的大人们一开始还有几分矜持扭捏,小侄儿侄女们却早已争着抢着“你方唱罢我登场”。于是乎,小哥唱起了黄梅戏,二姐夫唱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老爸则极认真、极有气势地来了个“包黑头”,我一首荒腔走板的《烛光里的妈妈》,竟唱得妈妈笑着红了眼眶……
细细想来,其实“年味儿”是妈妈的味道,是团圆饭的味道,是家人团聚的温情,是对来年幸福生活的憧憬,是许许多多爱加在一起的味道。那么,只要家人安好、亲情圆满,只要心中有爱、未来有梦,“年味儿”就一直都在,在我们的口中,在我们眼中,更在我们的心中……
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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