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甡的青春分为两半,一半属于她的母亲。
当甡的母亲还是中学生时,恰逢那个志气高扬的年代。甡的母亲,原本是不用去西陲的,但架不住她对猎头事业的热情,于是她主动代替了哥哥——也就是甡的舅舅,去到了她的乌托邦——那个战天斗地的地方。
王小波说:比我们大的,包括比我们小的,都可以上大学,我们就该修理地球?真是不公平!甡的母亲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后来也没有。原因无他,因为她热爱伟人。
她心想,自己虽然平凡,但如果能在听伟人的话之事上敬虔一点,她的灵魂应该会更加接近伟人。就算不能被他庇护,被他的影子遮蔽就有满足感;不能触摸他,能摸摸他的衣裳繸子也是好的。
她曾在人海潮涌的广场上走过,看过那个模糊的影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是那血红的高台衬托了他的身姿。不知为什么,她对他的面容是陌生的,是那种敬畏而来的陌生。倒是他唇下的肉瘤,却看得很清晰,显得异常硕大。
多少次在梦中,她都看到这粒墨红在挑逗似地摇曳,这标志性的肿大物,似乎要覆盖住他那张丰腴的脸。“可是很奇怪,每次想起他,我就有干猎头大事的力量”,她说。
她在西疆挖坑,一挖就是七年。当大量的战友都返回了他们原来城里的家,她选择留了下来。她认为他们都是逃兵,没有接受好“泥腿子们的传道”,就想回到城市去干猎头之事,这是去享受小资的生活,他们背叛了猎头的事业。
下定决心,不怕做献祭的牺牲:为了上大寨大学,她去大队掌事那里,掌事说:躺!她说:嗯。为了猎头,她想;为了做赤脚医生,她去找县猎业兵头,兵头说:跪!她说:诺。为了猎头,她心里说;最后,她想要暂时离开西陲学习——不是为了享受,更不是为了探亲(有狼性,就不能有人性,这是猎头大业的人生宗旨),而是为了深造自己,再回西陲继续猎头事业。这一次,地方主掌说:离开西陲么?爬!她“叭”一声俯伏在地,为了猎业!她拿到了《出陲证》。

七年又七年,她的孩子也到了上中学的年龄,与她当年一样。她们一直在西陲生活,传承她白杨树一样的猎头基因。当年,是她放弃了学成后在当地就业的机会,她与她的女儿,都把青春祭奠给西陲的黄沙和“质朴”的乡村。
由于身体原因,她不得不回到娘家那边去疗养,她与女儿分开了。
再一个七年,女儿也是大学毕业,又该去更广大的天地,继续她的猎头事业了。这一次,甡因与她相似的处境不能离开——这么多年了,西陲还多有名目留住他们想留的人。
甡认识一个很有门路的“干哥哥”,说可以帮她办下《出陲证》。母亲打电话问甡办的事情进展如何,甡把对方给她的留言传给母亲看,其中写着:“……三千大洋,陪宿八次。回转则成交,不成包退!”云云,对方透出满满自信。
甡的母亲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哦伟人,猎头尚未成功,后辈仍需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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