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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鸟嗖地划过,我看不见它的行迹。但声音的指示,它向着西去。
西,古高之原,孤高之地。
我随了那夜鸟同去,我在冰山冰川了。我伸手摸住了天空。一片云彩到手,却又顺指缝飘走了。
哪里有千年的寒气?我捧起雪水,喝下,瞬间懂了洗礼。雪水自成溪,溪边自有花,花上停蜂蝶,蜂蝶翅膀在开合。这万里雪原的高士之家,不染权势名利,自是净土本源,该是神仙自住之乡,哪里会是先前勇士的剑指呢?
有古树,也有死去的树,干枝掉落,入水浮漂,远离母体了。有多少的河流从此出发,跳荡激越这个国家。滔滔和缓缓里,谁站在河边,问它们的来路和去往?我怎么总是感到源头有一着鞭的少年,在浅笑着一直等我?
经幡和朝圣,对我哪有意义?如果我长旅没处容身,寺庙也就如彼处的小屋,我未必感激收留我的和尚。我在这寺庙未必有梦,醒来却打马走向远方。
在这样的平等辽阔中,我无碍自行,我绝不回顾。我不知怎样的牵引,也不知是谁的鼓动,把心交付马背。雪山大鹰出没,是我神往的大境。抛却人间的静安,是多少寻觅后的才能。
在苍茫的天际下,在无望的延伸中,我遇到转过小山的一角梅花。我的马儿不动了,云彩也停止了漂移,有鸟栖落在对面的山头,有牦牛的铃铛划破云天。
我下马,我走向这梅。将黑的天底下,它默默如放牧的休憩,如失散太久的故友,是我少时的玩伴,是我从未断了呼应的同道。
哪里有节候的束缚,它自然也傲然地顶着几束新花,是普天下的绝无。我走过去,弯腰,对着它的耳朵问它开放的缘由。它说千年的等待已经在前,不变的承诺已经坐实,它心旌摇动,没想竟突发新蕊。我闻见高原夜气里的梅香,在十万里的跨越后。
梅拉了我的马缰,它右手搭在马背,从马鬃顺到马尾。它贴面马身,它搂住马头,我在黑暗里看见它的眼睛,它让我所去的远道一片光明。
梅说,它不是有意地等我,它只是眺望,它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它不信执念的落空。我说我哪里知道有梅的孤寒自立,不折不弃,我只是觉得前方升腾,总有大力在召唤。零落星子的高原月下,我和我的马儿不会停了赶路。我不问所见,不求所遇。
但,终遇。千秋一瞬,毕竟相逢。
梅旁有崭新的草,似乎是雪水的才润。我蹲下,向它们吹了暖气,感谢对梅的陪护。梅不高蹈,它有凡心和俗友。
我此行的西陲。
我终于相信生命的吸引和灵魂的感应。多少的不眠之夜,那些跳动的文字是冰河的浪花,也是高原寒梅的绽放。它们停止了我眼睛的跋涉,让我在它们那里竟夜徘徊。我心所动,无由传递,但心音奏响我接下来的文字,梅说那是灵魂的声音。
不死的文字的精灵,也是活着的人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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