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会永远记得我第一次独自一人的长途旅行。
那天,一向没心没肺的我失眠了。我听到凌晨两点时,楼下单元门被打开了,随后脚步声一直响到二楼,在我家隔壁,开门再关门;凌晨三点半,起风了,楼下的花园里新种了假槟榔,发出唰唰的声音。这声音还吓坏了哪家睡着的猫,于是脑海里随着风的频率,掺杂着猫的警惕叫声,浮现出一幅跳动的画面。是紧张还是兴奋?我说不清。
早晨,桌上摆着已解开的枕头粽,昨晚没吃完的白斩鸡今天加了酱油炒过一遍继续吃,老爸做了最得意的作品柠檬鸭,还有几碟小菜。这是过年过节才有的阵仗,现在竟因为我而提前做了。饭后,我开始收拾行李,我妈在一旁帮忙张搂,并悄悄往我箱子塞了几个小粽子。一向不喜欢大阵仗的我,选择了一个人出发到车站。我妈拗不过我,摆出一副祥林嫂的忧心姿态,说:“不送便不送,你一个20岁的大男孩,谁敢欺负你,对吧?就是担心你在外面不吃饭,不敢花钱……”
“妈,你要是再说,我去到了拉萨就给自己找个工作,不回来了,书我也不念了。”我拉着行李箱,决绝地说出这句话,并向门口走去。
“你说你这复读了两年,现在就差半年了,还说这样的话……哎,慢点走!记得按时吃饭!”
广州车站挤满了人,进站口充斥着繁忙的气息。我拉着行李箱来到站台,等待上车。等了许久,终于传来“呜”的一声,地面上映出了人们充满疲惫而急切的灵魂,随着火车灯的靠近,神情都转向了激动和兴奋。我睡在上铺,中铺和下铺是一家子,爸爸妈妈带着奶奶和孩子。小朋友在车上依旧充满了好奇心,一会儿问爸爸,一会儿问妈妈,好生有趣。迷糊中,听到他问:“妈妈,万一我们错车了怎么办,明天早上我们都睡过头了,就过了西安啦?”
“没事啊,我们可以在兰州下,玩一玩,再坐回西安啊!”
“那我们觉得太累了就不喜欢西安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多走一个地方,多经历一些困难,就让我们觉得这次西安的旅行是多么的难得,你也会觉得更加难忘哦。”
“恩,我觉得只要是妈妈和我的旅行,就一定会很难忘的!”我听到小朋友这句软糯的话,不禁笑笑,心里一暖,睡了过去。
他们这一家子在西安下车后就没再往上来人。火车开到西宁便换成了供氧列车,不过我没用上,高原反应在我身上毫无迹象。真是庆幸,从南方到北方,从平原到高坡,从树林到戈壁滩,从雪山到无人湿地,最后来到青藏高原,我一点也没落下。
终于,在经过无数个隧道,掠过21个城市以后,我来到了目的地――拉萨。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某青旅在做包饺子的活动,我有幸跟着参与了进去,吃了顿不一样的年夜饭。第二天我背上行囊,搭上直达的公车,来到了布达拉宫。
广场上的白鸽从布宫顶上盘旋飞过,阳光从东面一点点位移,把整个布宫都照亮了,也把人们照得光彩奕奕的。我跟着藏民们转红宫时听他们念了一路的经文,学着他们的样子往一些小缝缝里塞纸币。随后,我爬到红宫里最高的建筑――殊胜三界殿,望见了整个红宫布满了酥油的幽香,顺着漫天的彩旗向低处游离。又抬抬眼看着天空,竟发现自己好像与天空已经融在了一块,仿佛远处的雪山已经来到了脚底下。
那一刻,我的脑海中竟浮现着一幕幕情节:那位妈妈在车上讲困难会让旅行更难忘;我两次握笔在案将白色的高考卷填满,一旁全是擦掉手心汗的纸条;老妈为了给我找个好老师,和我一块学习已经荒废多年的数理化知识;老爸每日不善言语却一直坚持着为补课的我做饭。思绪间,我突然就顿悟了,我花了50多个小时来到这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是因为我想不论遇到多少困难,我依旧是个干干净净的人。而我却忘了其实困难并不会影响我们纯洁的心灵,两次失败也并不能代表我永远都会失败,至少现在,我已经成功地站在了我一直想来的地方。原来,追求到了想要的东西,明白了世间亲情是那么的无私伟大,竟是这般的愉悦。
现在的我,正写着阅读理解题,文章提到了宗教信仰对人类的影响。于是我又回想起那次旅行。接受了天堂给我的洗礼,我便带着红彤彤的脸回到客栈,老板体贴地为我量了体温,说我有些轻微的高原反应,需要好好地睡一觉。梦中,一个小朋友摇着铃铛,嘴里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又想起我和驴友一块逛着八廊街,遇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藏袍上满是灰尘,每走几步,就伏倒尘埃,五体投地,虔诚的磕下等身长头。驴友在那瞬间念着:“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暮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我不由得又一次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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