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将军夜渡关（三）
灯，有千家万户万户千家的灯，有只许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的灯，有诸葛孔明用来续命的灯，有粉围红阵楼台之上的灯，当然也就有叶成刚刚抢到手中的灯，一只还未点亮的上面写着一个诗情画意的“花”字，竹骨纸衣的灯笼。
人，贵在自知。叶成，比任何人都明白，一灯在手，比无灯在手来的危险。灯抢到的同时，叶成就出了腿，为的是截断那个刚刚还在掌灯的人，所施凌空指力，那指力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讲求的是万千指影落于一处，一指到“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只不过这“灯火阑珊处”是一滩浓稠的血雾。
能截断这决然指力的自然不能是俗招，不会是颓势，名字同样悦耳动听——凡尘障，此腿不快，此招不疾，此势不繁，只是意境迷乱，情境摄人，腿一出便可拖敌手堕入滚滚凡尘不能自拔，再想寻出腿的那人，已再难寻到。这份耽搁，给了叶成一丝喘息，他利用这一丝喘息，运起“焚香七手”欲点燃灯笼里的蜡烛，却不料蜡烛竟在此刻被削断了一小截，叶成为之一惊，方才发现那个书生一样的人，正负手朝他微笑。
高手才配对好手，诗情方能逢画意。叶成落在一丈外，拱手深深一作揖，那书生纳闷叶成意欲何为，下一瞬却又突然上前一步，凌空一指，一支点燃的箭，凌空被这一指击成了两截。叶成见此吐了下舌头，身子已腾空而起，并把灯笼掷向那书生，期间有三支火箭紧追灯笼而至。
就在火箭快要触及灯笼时，却突然停滞不前，原来那书生见叶成投机取巧，已早有谋划，一招“拒敌千里”展开“八面盾”之中的气盾，硬生生将三支火箭逼停。然而，停的是火箭，还有一支“箭”已离弦而出，这支“箭”以指尖运起“焚香七手”之热力，隔纸点燃了蜡烛。
为这一招，那书生鼓掌，而这鼓掌也是一招。这招不出名、不出众、不出彩，江湖几乎无人知晓，天下基本没人会用，这招出自杂耍班，源自九流艺人，为的是博得观众叫好，目的是赚些散碎钱财。可这一招，在此刻极为有用，在此时能成绝唱。此招出，叶成之前的铺垫成了猴戏，叶成刚刚的诡计沦为笑柄，这一招从前没有名字，可书生在这个瞬间，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烟消火灭，书生以为，这一招在今后一定可以成为江湖上最出名的招式之一，今日这招熄灯，在将来此招或许可以断魂。
希望，是很好的东西，也许是最好的东西，它好就好在不会如风中残烛般随随便便地熄灭，而叶成这种人的希望，不仅不会那么容易熄灭，反而能点燃很多东西，例如，一支书写着“花”字的灯笼。那灯笼里的蜡烛，此刻虽然熄灭了，但叶成相信它很快会重新被点燃。他不只相信，还出手，一出手就是怪招，这怪招来自一个叫做赖皮七的无赖捕快，这人没别的特长，只是被他缠上的犯人从来没法逃脱，只因一套擒拿手法，这手法脱型于“蚺缠十一手”，却更加难缠，更加令人生厌，名曰“好女怕男缠”。此招，猥琐至极，无耻异常，招招拿捏在敌手尴尬处，令那书生一时间很是头疼。
人一头疼，就会生出厌烦的情绪，这情绪在与人交战中是最要不得的，书生此刻在战局中落了下乘，一个人落了下乘，就说明另外一方占了上风，占了上风的人，没有道理不去乘胜追击，于是，叶成将灯笼擒于手中，暗施劲力，将灯笼掷出插在了花骨头客栈招牌旁的柱子上，书生刚想凌空出指，那灯笼竟自己燃了起来，原来，叶成早在掷出灯笼前就已将“焚香七手”的热力施加在了灯笼之上，故而灯笼稍有停滞便可自燃。
看着灯笼在燃烧，书生没说什么，让开了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没说话，面带微笑。叶成一拱手，一只脚已在门内。在另一只脚还未落地之际，迎面飞来了一条手巾，这手巾以千斤之力直击叶成面门，叶成连忙用手格挡，不料却被一股后劲推着向后，若不是暗中运劲，早已被逼出门去。
“客官若能落座，便可过关。”一个很好听的女子的声音说到。叶成定睛一看，原来客栈大厅里的长桌后面，立着一位二十五岁上下的女子，正眉眼带笑地看着叶成，手中正拿着一条长长的手巾。
叶成不认得那条长长的手巾，可他认识那甩出手巾的手法。据江湖传闻，有个门派『小桃源』中，有一路专门击打面门的鞭法，招招打脸，鞭鞭袭面，而刚刚击向叶成那一招正是这套鞭法之中的第一招“桃腮杏面”，若这一招正中面门，刚刚叶成早已满面桃杏之色。
叶成的第二步刚刚踏出，脚还未落地，身还没站定，那条长长的手巾又到了，依旧迎面而来，还是想逼叶成守住面门。只是这次，叶成不守，他低头深蹲而后付在地上，如一只百足之虫，像一条蜿蜒长蛇。那条长长的手巾击空，可击空未必落空，有可能击空为的是蓄势待发，果然那手巾就如一栋倾倒的大厦直直地拍了下来，拍向地上那条百足之虫。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叶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如一条蜿蜒曲折匍匐前进的蛇，紧贴地面，极速爬着躲开了砸下来的手巾。那女子见叶成如此身形，先是一愣，而后抖手将那手巾抽回，再运劲甩出贴近地面做横扫千军之势，这一来，百足之虫非得离地不可。也正因如此，百足之虫可以化蝶腾空而飞，腾空的蝶，自然而然会使腾空的招，这招潇洒亦风流，皆因名头与意境里，充满了诗情画意——“穿花点蝶”，指力穿花，意在点蝶。（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