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面对着眼前的云麓,亦帆还是惊得差点把拎着的礼品落到地上。眼神空洞无光,面色灰白,就像即将进入冬季的小草,寥落而没有生机。这是几年前那个走路都蹦蹦跳跳、活力外泄的云麓吗?亦帆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使劲地扯着扯着……
云麓的病病因不明,目前也没有特效药。云麓虽然也在接受各种治疗,喝着成罐的药,却没有什么进展。“小白鼠”,一想到这个词,亦帆的心里除了痛,还有愤怒——苍天啊,你太不公平,那么皎洁的女子,你怎么舍得?
从那以后,亦帆的生活多了一项重要内容——四处查询、研究这种病,找寻医治方法。而云麓也更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只是梦里的云麓总是病恹恹的,令人怜惜,令人好怕哪一天她就像秋叶一样,悄然坠落。
日子就在这份忙碌、这份担忧中,静静地流逝着。可是,命运并不同情云麓,波澜又起。
亦帆在当地的政府网站上看到一条消息——云麓的爸爸,那位曾经是他们的校长、并一直在他们毕业的中学做校长的爸爸被双 规了。
亦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云麓那苍白的脸、那轻飘飘的孱弱的身体在眼前晃动着。“云麓怎么办?她能承受得了吗?!”亦帆恨得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惊得周围同事纷纷询问:“亦帆,怎么了?怎么了?”
忍了十天,亦帆终究还是不管不顾地踏上了去南京的路程,他不放心。梦中的云麓太苍白,他不要她凋零。
敲开云麓家门的时候,亦帆惊呆了——屋内仿佛刚被洗劫过,地上还扔了许多杂七杂八,云麓5岁的女儿正扑在她的怀里哭叫着:“爸爸,爸爸……”
“我们协议离婚了,他刚走。”云麓从愕然见到亦帆的诧异中恢复过来,淡淡地笑了,她淡淡地解释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的病早就让他不耐烦了,只不过我父亲的事情变成了导火索。”她的声音终于低下去,有些哽咽了。
“都会过去的,你身后永远有我!”亦帆轻拍了一下云麓的肩,只说了那么一句,便不再吭声,只是埋头收拾着屋里的杂物,心中却翻江倒海,“‘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可怜的云麓。”
二十天之后,亦帆又站在了云麓的家门前。这一次他背了一个超级大的双肩包,拖了一个超级大的拉杆箱。
“你这是?”云麓狐疑而惊诧地望着风尘仆仆却满脸坚定的亦帆。
“我辞职了,我要在这儿找工作,我要守护你!你绝不是佳人!”亦帆直视着云麓,目光和声音中满满的都是霸道的不容拒绝。
云麓心中一热,眼眶就有些红了,她连忙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将头转向窗外。她想到了杜甫那首著名的《佳人》,那首大学老师在课堂上反复吟咏、赞叹不已的《佳人》,那位因为家道败落被轻薄的夫君抛弃、孤苦无依却品德高洁的佳人。
“不,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很好的,你放心吧,你走吧。”她无法不拒绝,她怎么忍心拖累他?虽然此刻他那微微有些长、微微有些向外撇的门牙,那像极了继母的门牙,那让她坚决拒绝了他的门牙,已经不再碍眼,甚至还闪耀着一抹悲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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