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是一个律师,在律所辛辛苦苦打拼了多年却仍然混得个不上不下。买房依然是个遥远的计划,于是租房就只能是不得已的选择。可是近来隔壁的租客更换的实在频繁,行李拖动搬上挪下的动静惹得他很是烦闷,工作的不顺心和生活的不如意都一股脑儿涌了上来。顾成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拉开了门。
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谁,只看到一个纤瘦的背影在楼道的转角口消失。顾成就这么看着那个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
然后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对顾成来说,除了忙还是忙,不过隔壁的新租客倒是终于见上了几面。新租客是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是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似乎是一对父子。年长的男人沉稳,很有风度,走路总是带着一股风,然而却十分繁忙,不到深夜几乎是看不到他的;年青的男子长的精致,态度谦和还有些腼腆,他倒是经常在家。顾成得出的结论是新邻居看起来不难相处。
一日,小区的电停了许久还是没有来的迹象,顾成实在忍耐不了这黑暗,又睡不着,随即决定出门走走。他关门的时候看见隔壁的房门开着,里面的烛光已经印到了房门以外的地方,在黑暗里圈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顾成很有些好奇,朝门里探了探头,他看见年轻的男子在烛光里画着画,神情淡然却依稀透露着些许幸福的味道。顾成就这样站在口门望着作画的人,一动不动,直到听到叫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要进来坐坐吗?”在这样的氛围里,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蛊惑。
“我能看看你画的什么吗?”顾成忍不住问道。
“当然。”
走近了,顾成看到画板上是一片灿烂夺目的花海,有阳光,看来十分温暖。
“你在这里学画画吗?”
“嗯,是的。我非常喜欢。”
“你跟你的父亲一起过来的?他还没有下班?”问完这句话后,顾成有点不知所措,他分明看到年轻男子原本清澈而且光亮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有种说不清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年轻男子笑了一笑。
“我叫顾成,怎么称呼你?”顾成试图打破这个僵局。
“陆邵杰。你就叫我邵杰吧。”
过了许久,顾成都不知道如何继续这个对话,于是选择沉默,只看着邵杰的画笔在画板上不停挥动。
“他不是我父亲。”邵杰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成诧异地等着邵杰的下文,但是邵杰再没有说一句话。
楼道里的灯这时亮了起来,电来了。
顾成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说道:“我,我先回去了。”
邵杰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只是在顾成转身的刹那,他抬起头,一直目送那转而消失的背影。
过去的几天顾成一直很忙,忙着处理一桩纠纷,他感觉自己都快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了。这日,他把一个卷宗落在了家里,不得不返回来取。当他就快要爬完长长的阶梯时,猛然听到隔壁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我不准你出去!你就好好呆着画画就好!”
“可是我也想……”那是邵杰的声音,可是不容分说地被打断。
“我这是为你好,外面的社会太复杂,你出去只会被人骗!”
“我……我就想去看看”邵杰的声音有些落寞。
顾成不自觉地就站在了他们房间门口。门是虚掩的,没有关。那位顾成曾以为的“父亲”气场十足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邵杰。年轻的男孩拿着画笔坐着,但却倔强地昂着头。
“以前你没有这种想法的。为什么?”长者不甘心。
“我不给你添乱,我不会让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可我就像去外面看看。”邵杰的嗓音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我什么都能给你,你到底想去看什么?!”
“他就是觉得孤单了!”顾成忍不住一把推开门,“他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么久以来我是第二次见你,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呆着,除了画画就是画画。他是个正常人,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社交活动。你为什么把他禁锢在这里?他没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陪他吃饭。你赚的钱再多能换来他想要的陪伴吗?”说完这一番话,顾成突然有些乏力,而且生出了一丝丝荒唐的感觉。他这是在帮一对gay修补感情的裂痕吗?那么谁又可以来修补一下他乏味的生活呢?
顾成走下楼,把屋里的空间就给他们。当他呼吸到流动的空气,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又释然了。多久了,他又一次有了真心想为什么去争辩什么的冲动。这到底是多久了呢?原来他的渴望同邵杰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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