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基本不看电视的那一类人,刚陪着妈乖乖坐在沙发上看完《真正男子汉》的最后一期,明星猎人们毕业了,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最后的分别让人看着有点感动,老兵退伍,敬礼道别,再硬的兵也跟我们一样长着一颗柔软的心。
我看着电视里播完的字幕在想,人这一生要挥多少次手,经历多少次道别啊?想了半天,我甚至没法计算出往前倒退一个月内我挥手道别的次数,更不要提一年甚至更久了。于是还不甘心的我求助了下万能的百度,然而结果可想而知。
但我却在搜索这个问题的同时看到了有人在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人生有几苦,几乐?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长久,求不得,爱别离,放不下。
出生后的眼泪是什么味道,我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是甜的吧,我想。
没得到答案的我继续敲着键盘追问着百度:人挥手道别的速度有多快啊?
你猜的没错,我想是大概还没有人无聊到去提这样的问题,机器和代码并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于是我努力去靠自己的记忆回想上一次挥手道别的场景,很遗憾我仍没法精确计算出这速度有每秒钟多少米。
但我还记得的是,那道别的手啊,一挥起来,人就好像是再也放不下来似的,一遍遍的举起、挥一挥,放下,然后又是举起更高的手臂挥动,让渐行渐远的人如一步之遥的距离一般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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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送别,是从讨厌火车的鸣笛声开始的。从家到学校的火车是晚上十点半开车的,那时已经没有了公交所以每一次都是妈开着车送我去火车站,也只有在这时,我才真正好好的看了看家乡的夜景是多么让人眷恋。妈总会边开车边例行公事的安顿我:“你这次回学校了,也要把自己的身体吃好了,别怕花钱,给你打了那么多钱就是要让你吃个好身体啊,别老去食堂,多去外面吃点肉……”妈一边叨叨着,一边却把自己莫名的搞到鼻酸,偶尔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糟了,闯红灯了,我的二百块啊!”我却只是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哦哦哦的应付着差事。
从家到火车站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可咋就那么慢啊。人在留恋的时候或许每一秒都会被拉长,每一秒都是一个慢动作回放吧。
火车站内的鸣笛声催促着我取票、排队、过安检,火急火燎的干完所有的事,潦草的回一个头,冲着妈头顶或脖子匆匆挥个手告别,“妈我走了你别等着了,赶紧上车去吧夜里外面冷。”然后转身不回头的走向候车厅的人流里,没敢在她的眼睛里停留。
直到我肯定自己已经被埋没在人流堆里时才会回过头来偷瞥一眼,妈总会站在一堵玻璃门相隔的候车厅外有灯有光又没人的地方冲我埋没在人流堆的方向挥手,挥累了,放下来会儿,再举起时挥的更高。
我总是个后知后觉慢回味的蠢货,半小时前的酸我到现在才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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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中要经历多少次毕业啊?还好这个我能算的过来,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一共经历了五次,即将面临第六次。
如果说火车的鸣笛声让我感到催命,那么毕业前的大扫除和打包行李简直是丢魂。想要的都带走,不要的都丢掉,可为啥想要留下的东西越打包越是多啊?最后能快递的就寄走,不能寄的就自己人肉背,剩下的那最后一小撮,在依依惜别下送给朋友,还一边写个名字在上面嘱咐着友谊地久天长。
可能是我年龄比你们小些,你们总拿我当弟弟疼着宠着,每次放假回家坐车去北京西站总有你们送我到公交车牌下,聊着有的没的注意安全之类的话等我上了公交车你们才走。我总会上了车找到空座位后先坐下,然后回头看一眼,站起身来冲着公交车后窗仍停留挥手的你努力的挥手,嘴里默不出声的说一句口型,“回去吧,别站着了。”
10米,20米,50米,我坐下来掏出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又删掉前面所有的字,最后只留下句号前的两个字,“保重”。
就这样挥手一别,睡在我上铺的好兄弟,我们多久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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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生要体会起,也少不了体会落。我总在被人送,也该轮到我送人了。
我总是原始荒蛮的认为,爱一个人你就要带她去吃最好吃的东西,把她喂得圆滚滚的、热乎乎的、滑溜溜的……于是我拎着你胡吃海喝了几天几夜,下车前的最后一句还在问你“肚子抱着没?别在车上饿肚子了。”下车后,呃,时隔多年我还是这般讨厌火车的鸣笛声,虽然这次催的人不再是我了,却又好像还是我。
看着你跑前跑后的换票、排队、安检,我竟也呆呆的站在一堵玻璃门外的光亮处冲你挥手,直到你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堆里,手臂酸了,放下,然后朝你消失的方向把手挥的更高,更高……
猛然的我听到火车开车的鸣笛声响起,脑袋里感觉有千言万语还没说,却最后只写了两个字“珍重”,发送。
那年一别,再见会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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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刻,驻足挥手时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变成了透明的光,从你的身体穿过,从玻璃门穿过,从车厢穿过,从空气里穿过。我收起挥动的手裹了裹厚厚的大衣,这才感觉到了夜里凉风渗骨头的冷。
有一种寂寞,身边添一可谈的人,一条知心的狗,或许就能消减。有一种寂寞,茫茫天地间余舟一芥的无边无际无着落,或许只能各自孤独面对,素颜修行吧。
我在送与被送中体验孤独、素颜修行。慢慢的,我了解到其实不止是父母子女,在这茫茫人海里你与我今世的缘分,不过是在不断的目送中看着彼此的背影渐行渐远。我们走一走,停一停,回过头来招招手,就这样墨迹到十字路口转角的尽头,说好了一起转身,说好了都不必追。我却总会偷偷摸摸的虽转身但仍不转头的看着你离去的背影,默不作声的用口型说一句,“保重了”。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长久,求不得,爱别离,放不下。
出生后的眼泪是什么味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了想,死时的眼泪,一个不小心或许也会是甜的的呢,谁知道啊。
对啊,谁知道呢。
图片来自百度云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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