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道上的自行车

声音也会老的。种种的回春手术、秘方，针对的都是外形上的。近日听到一位医师的说法：都没有用的，因为眼睛会泄露年龄，无法整形！我想还有声音，声音里饱含时间的残留物，像海浪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贝壳、碎砾，亦是不能整形的。

——宇文正

有人说，时间是一支孤寂的沙漏；有人说，时间是一把剪刀，剪短了生命的长河，漏掉了无声的华年。于人类而言，最是无力了时间，与我而言，最是绚烂了回忆—那年的林荫道上，缓缓驶入记忆深处的自行车影。

初中的学校是封闭式的，当时的我们，最为欢喜的便是家长千里迢迢来送一些好吃的。所以校医务室便是学生最爱光顾的场所，因为那儿有付费电话，想撒娇了，想零食了，想家人了，都可以在那里抱着手机一边忐忑一边激动又一边满怀期待的柔声细语，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现在，这些个感觉已难再现。

有一次，太想吃水果，晚自习下课后便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我记得，当时电话里明明说那两天在修路，不通车，所以没办法来学校看我。我说噢，然后失落的结束了这通电话。第二天第二节课下课后要做广播体操，我们走出校门要去操场，走着走着，看到对面林荫道上的自行车影，自行车越来越近，而自行车上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让我想逃。没错，想逃，逃开这个讨厌的自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去打电话，即便打了，也会再三叮嘱不用来看我了。可当时并不懂得掩饰情绪的我，还是让爸爸感觉到了我的失落，竟因此，他来了，骑着自行车来的，车筐里装着些水果。当时，除了疼惜，心疼他如何劳累的骑着自行车跨过了那么长的路途来到这里之外，对那些水果，却不再有吃的欲望，如果可以，宁愿收藏起，或者拉着爸爸去歇歇，给他削一个带来的苹果。

留不住的时间只能用记忆来深刻，比如那些声音，比如那些眼神，就像宇文正说的，声音会老，眼神也会老。也许是许久未听过的几段歌曲，也许是越来越深的皱纹出现的眼部，眼神似乎也随之苍老。言恩，总是太过抽象，它隐含于每一次列车旁的不舍，出现在看到鬓角斑白的眼中湿润里，又收藏在对每一段时光的疼惜里。

温暖于心的事物，该被一件件的记录，或许是我们，或许是他们，某一天老了，还可以翻开一页页的篇章，历数生命中如开花的树般的美好，在秋日温暖的午后，在几盏清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