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爸爸离开我们的第八天。
因为感觉爸爸一直在,也没有太多的难过。偶尔会有一阵心疼,比如,在做好爸爸爱吃的饭后,比如看到爸爸经常躺着的地方确实没有他的影子后。
昨天,小外甥来母亲家,一进门就拉着妹妹去爸爸的书房。小孩子应该是有天眼在的,或许他感觉到爸爸还在书房里。爸爸的书房里,有他写的字在,有他用了一辈子的珠算盘子在。说起来这个珠算盘子,小时候,爸爸在昏暗的灯光下,扒拉着算盘子算账的情景就历历在目。那个时候,不知道爸爸在算什么账,其实,他就那么点点工资,根本用不着用算盘子算账,但是爸爸很仔细,他的每分钱怎么花的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小时候,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是用钱买的,都是爸爸算计着给我们准备好,母亲不识字,她是不用操心外面的任何事情的。也许,爸爸在扒拉着算盘子的声音里,享受着操劳一大家子的生活必须品的快乐吧,尽管这份快乐里有很多辛劳和不易。
爸爸喜欢写字。小时候,一到过年,村里的人都找他写对联,爸爸从来不拒绝任何人。一般从过了小年,爸爸就开始无偿的给村里的人写对联了。爸爸把人家送来的红纸一折一撕,弯腰就写。爸爸很讲究,每户人家的对联词他都要精心琢磨,用最诗意的,最喜庆的对联词写给每户人家。每张红纸可以写三福对联,剩下的小的纸就给人家写一些贴在石磨上的,瓮上的,养猪的猪栏上的祝福词。爸爸总能够保证每户找他写对联的人家满意喜欢。爸爸在村里和我们家族中有很高的威望,不只是培养了在农家人看来很有出息的几个孩子,还因为爸爸的热心助人。
后期,爸爸写字就是用来修身养性的了。我们小时候,在爸爸写字的时候,任务是帮爸爸拉纸,就是拉住红纸的一头,爸爸写一个字我们就往上拉,直到爸爸写完。最后,轮着写我们自家的对联,爸爸就让我们每个人写一副,贴在我们自家的门口。可惜的是,我们几个的写字水平没有人超过爸爸,爸爸的书法也算是失传了。但是,爸爸热心助人的精神却留了下来。
现在想想,爸爸对我们的教育更多是影响和陪伴,虽然爸爸很严厉,但对我们空洞的说教并不多,他总是用一言一行行来告诉们怎样做人怎样求知怎样做事。
爸爸也喜欢看书,只是穷日子里书并不多。后来书多了,但眼睛白内障,有时候看不清楚或者看久了眼睛会累。但是,爸爸还是读了一些书,尤其喜欢读季羡林的散文。他脾气比较急躁,读过书后,他会对照大师们写的东西反思自己。有时候,他会说,人家这些大师心胸开阔,活的通透,我道理都明白,有时候就是做不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能够有学习和反思的精神就已经很让我们敬佩。
爸爸走的很安详。他一生疼孩子,到最后,没有给我们填太多的麻烦,尽管经常住院,但他都是坚持着自己去厕所,自己洗刷,一直到最后倒下,没有让我们伺候过吃喝拉撒。前天和一个医生谈起来,那个医生说,你的父亲太坚强了,他这个病应该是很痛苦的。
爸爸走时的很多迹象让我们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我们相信爸爸已经用他的坚强和善良修炼到大师的境界,他所追求的通透、豁达、坚韧,仁爱已经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了,只是我们当初并没有发现。
爸爸不喜欢闲着,年轻的时候,我们家有很多地,爸爸下班后就和娘在地里干活。我们家地里的活基本都是他和娘去做。爸爸不用我们,因为他疼我们,热了怕我们热着,冷了怕我们冻着,晚了怕我们饿着。爸爸对我们唯一的怕,就是怕我们受到难为和委屈。他对孩子的疼爱,在那个年代真的是少有的,我们农村出来的,像我这个年龄的人,没有做过农活的人并不多。想起来,爸爸能够承受的他绝对不会让我们来承受。这样的疼爱是父亲用生命来完成的。
后来,我们家转出户口,没有了地。爸爸就自己在一些空闲的地方开一点地种菜,其实,我们不缺少买菜的钱,爸爸享受的是那种劳动的快乐,还有我们回家时,让我们带着他自己种的菜,把我们送到车上时的快乐。有爸爸在,有父爱在,我们尽管都已经人到中年,但一直感觉没有长大。
爸爸很喜欢养花,他养什么花也能够盛开。我们的院子里,一年四季都不缺少花开。爸爸的花不名贵,却十分漂亮。
回想爸爸的生活,除去生病的日子里,实在忍受不了时的痛苦,影响了爸爸的生活质量外,他的一生都是在追求生活的完美和质量的。爸爸的一生平凡,平淡,但又精致有趣。爸爸对生活和生命的热爱表现在他日常的一切喜欢和爱好中。
我们心目中的爸爸是伟大的,他留给我们的爱是永恒的。
父亲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几个姐妹在一起的时候,共同的感觉就是爸爸一直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