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日记】十六 浩气长存

【战地日记】十六 浩气长存

将军沙场点兵马，壮士长空舞红缨。

杀尽关外螭魅贼，禀然浩气史长存。

1953/7/27晴 安东

上午10:30，聂司令员召开空联司部门以上领导会议：根据志愿军司令部和军委空军的指示，立即以明语向所属各飞行、高炮、雷达、工程、场站、后勤、医院等单位传达命令：1，晚上20:00准时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广播；2，所属部队接到此命令后，于今日21:00开始停止一切原定的作战任务；3，雷达、技侦部队加强对敌监控。

情报站长陈旭之报告：敌人活动情况是，1，从今天6:00开始，敌金浦、水原、乌山、江陵、东草、大邱、光州、群山等一、二线机场均未发现飞机起飞动向；2，敌无线通信开始使用明语通话；3，通过无线侦听台截获的电文破译，美空军驻冲绳嘉手纳空军基地的第19轰炸机联队开始撤回关岛。另外据我空联司驻陆军第24军联络参谋报告，时至现在美军仍然在向我一线阵地炮击。

聂司令员：看来美国人是偷懒，想在停战前，把炮弹打光，免得再往回运。

吴肃参谋长：指挥所全体人员战斗值班正常进行，尤其要加强技侦台和雷达的监控，防止敌人可能的阴谋。

我们都知道板门店谈判已经进入到最后签字的阶段，和平随时都会降临，但是我们指挥所的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忙碌着，心里非常平静，就像指挥所桌子上的那盆白色的金达莱，以绽放的花蕾，静静的等候胜利的消息……

今天指挥所特别安静，没有了往日的命令声，呼叫声，报告声，电台嘀嗒声，雷达报告坐标声，标图员的复颂声，一切都十分的安静，安静的让人不适应。

下午16:37，一线雷达营来了一个电话：请示今天晚上20:00以后，是否可以把猪肉罐头拿出来吃？我们知道，一线部队生活非常艰苦，平时就是高粱米就咸菜疙瘩，猪肉罐头属于战备口粮，是为了应付敌人可能对我实施两栖登陆作战时才能使用的。

聂司令员一拍桌子：吃。

听到聂司令员的回复，我们指挥所的空气顿时活跃了许多。

晚上20:00，吴肃参谋长：指挥所全体人员集中在指挥所坑道；后勤、警卫等人员集中在食堂。集体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的重要广播。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团公布，宣布停战协定及其各项协议已于当日上午10:00，在朝鲜板门店正式签字，决定于签字后12小时起，即1953年7月27日朝鲜时间晚20:00（北京时间21:00），交战双方完全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停战协定的一切条款及补充协议，也同时生效……

在广播停战协定全文后，又发布了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金日成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联合签署的停战命令。命令要求“应坚决遵守停战协定，自1953年7月27日22时起，即停战协定签字后的12小时起，全线完全停火；…….

听完广播，没有欢呼，没有歌声，我们指挥所所有人员都非常平静，大家都在等待最后的时刻，因为大家都知道，不到最后一刻，胜利两字不可轻意说出。

聂司令员拿起电话：命令所属各部队首长对时。以往对时，对的都是作战时间，也就是最高指挥员的手表时间就是对时的基准。今天对时，对的是天文时间，是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的时间为基准。

大家都在看着指挥所中央墙上那个大钟，21:00，心里在默念1个小时……30分钟…….60秒…….5秒、4秒、3秒、2秒、1秒……指挥所坑道里沸腾了，“胜利了。”大家把帽子往上扔，以此来发泄淤积在心中对敌人的愤懑，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和平的期盼。

吴肃参谋长命令：放音乐。

作战处的陈参谋早已经把那台苏军送的留声机放在了桌子上。“志愿军战歌”，“步步高”， “喜相逢”，“王大妈要和平”，一个个雄壮和喜庆的歌声荡漾在指挥所大厅里，华尔兹圆舞曲响起，苏空军驻我空联司顾问们首先起舞，大家都高兴的一起舞了起来。

胜利的喜悦笼罩在四道沟的坑道里，大家都在欢呼，雀跃，歌唱，跳舞，仿佛要把几年来战争硝烟落在身上的尘埃抖落，去迎接一个崭新的明天。

唯有我们监听站的几位参谋还带着耳机，在聚精会神的履行着职责，在无形的世界里，寻找蛛丝马迹，捕捉螭魅罔两。

1953/9/22  晴  安东

从7月27日开始，朝鲜南北双方停战了，虽然地面的战斗结束了，但是空中的对峙仍然继续，敌电子侦察机经常在朝鲜及我国边境周围环绕侦察，甚至闯入我东北境内实施侦察和袭扰。我们空联司指挥所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在战斗值班中度过，我们情报站每天都要向志愿军司令部报告敌人空中的活动情况。

今天是中秋节，上海市慰问团前天刚结束慰问，今天江苏省慰问团又来了，他们带来了祖国人民对前线指战员的关心和爱戴，让我们非常感动，除了慰问演出，还送来了许多日用品和食品，光是南京板鸭就在我们食堂堆了两大筐，大家都为自己是志愿军的一员而感到光荣。

下午14:20，聂司令员的爱人何鸣打电话告诉我，因为工作需要，她要提前回南京了，问我有没有要带回去的东西。我在前线每天都在作战值班中度过，根本没有时间给孩子买礼物，想了想，只能赶紧给孩子写封信。

我给孩子的信中写道：孩子，朝鲜战争结束了，妈妈也快要回家了，等妈妈回来一定给你包荠菜馄饨吃，还带你去玄武湖玩。听宋毓明叔叔说，你在幼儿园很乖，老师都很喜欢你，妈妈就放心了。我托何鸣阿姨给你带回来一个礼物，是一架米格-15歼击机的模型，是用美国人飞机的铝做的，希望你喜欢。你要保管好，因为这架飞机模型，代表着你妈妈参加过的抗美援朝战争……

【战地日记】十六 浩气长存

我还把一张和孩子合影的照片放进信封里，这是临出发前拍的，前段时间才请作业队的同志冲洗翻印出来，我希望孩子看到这张照片能够想起我……

晚上，空联司召开入朝作战总结会议，聂司令员：我们志愿军刚入朝作战时，刘亚楼司令员曾经向毛主席报告：空军准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毛主席批示改为“一鸣则已，不必惊人”，也就是谨慎用兵的方针。于是在整个朝鲜战争中，志愿军空军按照“积蓄力量，选择时机，集中使用”的方针；确定了在实战中锻炼，在战斗中成长的重要指导思想；以及集中兵力，慎重初战，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作战原则。从1950年10月至1951年9月，为参战准备和实战练习阶段，1951年10月至12月迅速组建了8个航空兵师，并且加强了指挥机构的建设，成立了志愿军空军司令部，轰炸机指挥部和强击机指挥所，初步完善了组织机构，指挥体系，情报保证，战术技术，物资器材，机场建设等多方面的准备工作。

志愿军空军的作战也可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实战锻炼阶段。1950年12月21日，空4师10团28大队，进驻浪头机场，1951年1月21日，志愿军空军与美国空军进行了首次空战，之后，空4师10团和12团各大队先后进行了实战锻炼，取得了实战经验；

第二各阶段是从1951年9月至1952年6月。这个阶段有先后9个歼击航空兵师和2个轰炸机航空兵师参战。美空军也逐步增加到19个联队，作战飞机1400余架。在苏空军的配合下，我们与美空军展开激烈的空战，这是“反绞杀战”的最紧张时期，双方连续进行200-300架飞机的大规模空战，美国空军遭受挫折，空中优势受到削弱，战斗轰炸机被迫退到平壤以南活动，新义州至平壤和熙川至平壤的两条铁路干线昼夜都能通行。至1952年5月，志愿军空军击落美机123架，击伤43架，夺取了清川江以北重要地区的制空权，粉碎了敌人的“绞杀战”计划，并在1951年11月，配合志愿军地面部队攻占大、小和岛等敌占岛屿。形成了“一域多层四四制”的空战战术原则。

第三阶段是1952年6月至1953年7月。这个阶段是以保卫重要目标为主要任务，志愿军空军以7个航空兵师进行轮番作战，保卫拉古哨发电站、鸭绿江大桥、以及平壤至元山以北交通线为主要目标。这期间敌我情况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一是苏空军开始逐步撤离朝鲜战区，二是美国空军从1953年春开始，将F-86型飞机联队增加到4个，F-86A换装成F-86F，战斗轰炸机则换装为F-86F30，飞机性能与数量都有很大变化，又对一线作战部队充实了许多参加过二战的有飞行经验的飞行员，组织了“空中封锁交通线战役”，重点轰炸清川江大桥和大宁大桥，并且在清川江以北地区以F-86型飞机设置“阻击屏幕”，以掩护其轰炸行动并与我争夺制空权。这个阶段我们已经可以在复杂气象条件下作战，以及在夜间作战。我们在作战规模、地面指挥、空中战术、战斗动作等方面都有较大的改进和发展，战斗力明显提高。这期间的空战规模和激烈程度都大大超过了以往，加之我军要独立作战，仅从1953年2月至1953年7月的空战中，我志愿军空军就牺牲了5位团长，就可以看出战斗的激烈了。此期间，我志愿军空军共击落美机206架，击伤52架。我们在情报战和电子对抗战方面也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在运用“一域多层四四制”的战术原则基础上，又灵活运用诱敌深入、声东击西、阻敌增援、断敌退路、迂回包围、分进合击、攻其不备、先机制敌、大机群对抗和小机群穿插等战术，打的积极主动。朝鲜空中优势的天枰开始向我们倾斜。

我志愿军空军在2年8个月的抗美援朝空中作战中，共有10个歼击航空兵师，21个团，672名飞行员，轰炸航空兵2个师，3个大队，28个机组。总计784名飞行人员，59733名地面人员参战，战斗起飞2457批，26491架次，实战366批，4872架次。373名飞行员开炮，212名飞行员击落或击伤敌机。击落敌机330架，击伤95架，我被击落231架，被击伤151架，牺牲空勤人员116名，其中团级干部8名，团勤务主任3名，正副大队长9名，正副中队长14名，飞行员及其它勤务人员82名。

涌现了一级战斗英雄：赵宝桐（击落7架击伤2架），刘玉堤（击落6架击伤3架），王海（击落4架击伤5架），张积慧（击落4架），鲁珉（击落3架击伤1架），孙生禄（击落3架，击伤1架）。

【战地日记】十六 浩气长存

1953/10/22  阴 安东

随着朝鲜人民空军逐步恢复作战能力，朝鲜境内的介川、北仓、元山空军基地的重新建立，朝鲜北部的防空开始由朝鲜人民空军承担。我们空联司主要承担情报保障，和空军独立3团赴朝大队专机空运保障任务。

10月5日下午，我空联司前方指挥所（空3军），从朝鲜介川指挥所撤回，返回吉林四平空3军驻地归建。军长曾国华、政委栗在山、副军长邓东哲、军参谋长蔡永、军政治部主任邱子明及司令部部分人员到四道沟空联司，聂司令员设宴为他们接风。苏空军驻空联司顾问组组长伞兵少将戈卢诺夫，前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处长肖剑飞，前空联司后勤部长杨尚儒都在场。

苏空军顾问组组长几杯烧酒入肚后，站起来举着杯子，通过翻译表达了自己一直想说，但是没有机会说的话：这场残酷的朝鲜战争总算结束了，但是我们必须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的米格-15战斗机性能比美国人的F-86好；虽然美国人的作战飞机总数比我们多，但是真正担任空战的F-86战斗机比我们少；但是为什么美国人的飞机能飞到北朝鲜上空来轰炸，而我们的飞机不能到南朝鲜去作战？除了政治原因，我们苏联空军被限制在北朝鲜空域作战外，主要有几个原因。一是我们没有前线机场，美军前线机场离前线只有几十公里，而我们的机场离前线250多公里，这就直接限制了我们的作战半径，所以我们的地面部队上空都是美国人的飞机；二是我们的作战理论就是以防御为主，所以也导致我们空军的装备也是以战斗机为主，战斗机可以理解为防御型武器，我们缺少进攻型飞机，缺少战略轰炸机和战术轰炸机，所以我们很难对地面部队实施直接支援，这些都是我们的短板。

聂司令员：从我国的战略指导思想出发，这是没有错的，我们实施的就是防御性战略，国土防空也是我们空军今后的主要作战任务，所以我们重点发展歼击机部队，就是出于这点考虑。我们中国人民空军成立于1949年11月11日，第一支航空兵部队---混成4旅成立于1950年6月15日，当时装备的都是七拼八凑的老旧的螺旋桨飞机。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10月25日，我志愿军入朝作战，12月21日我志愿军空军临时组建的空4师就开始入朝作战，1951年1月21日首次参加空战，1月29日空4师10团28大队长李汉击落美空军F-84战机，为我志愿军空军首开纪录。到1951年的10月，我们志愿军空军就迅速组建了8个航空兵师，到战争结束，我人民空军已经是拥有23个航空兵师，各类飞机3000余架，一举成为世界第3的空军强国。就如刘亚楼司令员说的“一年成军，三年成名”。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争中成长壮大。如果朝鲜战争继续打下去，这朝鲜的天空一定会是我们的天下。

由于这段时间空情较少，我被借调到空联司战后勤务组，负责空军牺牲人员的花名册编制和处理善后工作，主要是处理牺牲飞行员家属的工作，看到她们痛苦的心情，我就想起1949年10月，我华东野战军第29军85师253团，配合28军登陆金门岛战役失利，253团团长徐博牺牲，军参谋长梁灵光让我去安慰徐博团长的未婚妻，结果我也是与她一起抱头痛哭。出于对已故飞行员家属的同情，我尽量按照政策允许的范围，满足她们的要求。

这几天苏空军驻我们空联司顾问组就要返回苏联了，昨天我与政治部的曹干事以及一名翻译陪同苏空军一名中校，一同去了一趟旅顺，主要是代表我们空联司为苏空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阵亡人员鲜花。据那位翻译人员说，苏空军飞行员牺牲了202人，我算了一下，按苏军航空兵部队编制计算，这202名飞行员，就接近5个飞行团的伤亡人数了。

返回的飞机上，那位苏军中校说：你们中国人太瘦了，要多吃肥肉，增加胆固醇，血液粘稠度高，这样万一受伤了，不会失血太快。我是第一次听到胆固醇这个名词。

那位苏军中校还告诉我们：1950年10月14日，苏联就组建了第114、17、328、20歼击机师准备前往中国。最初参战的是苏空军阔日杜布上校率领的苏联国土防空军第324师，1950年11月1日该师在新义州击落美军飞机4架，这是朝鲜战场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空战。1950年11月30日以驻沈阳的第151、324歼击机师为主组建第64航空军，别洛夫少将任军长。此后又增调了303歼击机师，第82、92高炮师，1个航空供应师，2个独立探照灯团参战。并且以苏联远东军区空军司令克拉索夫斯基上将为首的苏联空军作战组，负责指挥朝鲜战场的所有苏联空军部队。整个朝鲜战争期间，苏空军先后有12个歼击机航空兵师，2个独立夜航歼击机团，4个高炮师，2个探照灯团，2个航空工程师，以及海军航空兵2个歼击机团投入空战，共击落敌机1097架，高炮击落敌机212架。苏空军第303歼击机师副大队长苏佳金大尉，击落敌机22架，荣获“苏联英雄”称号。

苏空军刚参战时，出于政治考虑，苏空军规定：苏联飞机消除一切标志，苏空军飞行员作战空域向南不得超过平壤线，绝对禁止靠近三八线；向东和向西绝对禁止在海上作战，以防止被击落飞行员被俘。苏空军飞行员一律着志愿军空军服装，没有帽徽，没有胸章。并且写下保证书，宣誓绝不泄露曾经到朝鲜参战，甚至在空中不得使用俄语通话。

1951年12月开始，苏空军第64航空军改归中朝联合空军司令部指挥。这期间空联司麾下有3个苏航空兵师，8个志愿军空军航空兵师，1个朝鲜人民空军航空兵师。

在整个朝鲜战争期间，我们的防空力量大部都集中部署在朝鲜战区。苏空军还承担了我国的国土防空：第17航空兵师在沈阳；第20航空兵师在唐山；第28航空兵师在青岛；第50航空兵师在鞍山；第65航空兵师在广东；第144航空兵师在上海；第151航空兵师在沈阳；第297航空兵师在吉林；第324航空兵师在东丰；第328航空兵师在北京；第309航空兵师在公主岭；第303航空兵师在沈阳。还有：第186强击机师在太原；第646强击机师在徐州。第162轰炸机师和第12轰炸机师在四平；第11轰炸机师在南京和上海。

在整个朝鲜战争期间，苏联以半价或折价的条件，以年利率1%的贷款赊购方式，向我国提供了64个陆军师和22个空军师的装备，其中20个师的装备是无偿赠送的。开始时苏方只同意提供较落后的米格-9战斗机，后来决定无偿提供372架最先进的米格-15型战斗机。并且在不久后又为我志愿军空军改装更先进的米格-15比斯。

我听了苏空军中校的发言，心里在想，整个朝鲜战争的空战，苏空军不仅承担了训练我空军的责任，在早期的朝鲜空中争夺制空权中，在建立米格走廊的战斗中，苏空军还承担了主要的作战任务。尤其在51年至52年期间，苏空军王牌324和303近卫歼击机师相继进驻安东附近的浪头和大东沟机场，朝鲜战争期间，苏空军师长是要带队升空作战的。这段时期是美军飞行员所称的“Honcho”时期，（Honcho源于日文，是班长的意思，是指那些技术高超，斗志昂杨的飞行老手）。

抗美援朝空战离不开苏空军，对于他们的支援我们应当抱着感恩的态度。我年轻的人民空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长壮大，离不开苏联老大哥的支援和帮助。从51年开始，苏方将12个师的飞机和相关装备移交给中国，使我们空军在短期内迅速提升了武器装备水平。此外还对我空军飞行员和地勤人员进行对口培训，并且对我各级指挥机构派出军事顾问，为我空军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但是这种支援能持续多久呢？我想起了谢斌副参谋长曾经回忆：他当时在广东担任珠江纵队副司令员，抗战胜利后，1946年是美国海军运输舰帮助把他们从广东送到山东根据地，当时美军还是名义上的友军，可是时过境迁，我们已经在面对面作战了，国际形势变化太快了。说到底，还是要尽快提高自身的实力最重要。国防建设还是要靠自力更生。

我们回到四道沟的当天晚上，空联司政治部开晚会，我们机关干部战士排练了一台节目，叫【浩气长存】。苏空军也和我们一起联欢，有一名苏军翻译，是出身在哈尔滨的俄罗斯裔姑娘，她用俄文和中文分别朗诵了一首诗，诗的内容是怀念她的未婚夫，在52年的一次空战中牺牲的一位年轻的苏空军中尉飞行员……

今天是10月22日，星期四，中午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空2师师长，司令员助理张庆和在浪头机场进行恢复性训练起飞时，与从大东沟机场起飞的空17师51团射击主任潘久鼎带新飞行员驾驶的乌米格15相撞，张师长机毁人亡，年仅32岁。聂司令员亲自赶往浪头机场空6师师部，了解与处理这起重要的飞行事故。飞行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不论在战斗中还是在训练时，时刻都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而且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战地日记】十六 浩气长存

1953/11/25  小雪 安东

53年11月21日，我们接到来自军委空军的正式命令，东北军区空军司令部接替空联司防务，华东军区空军驻安东四道沟空联司指挥机关撤回南京归建。

至此，中朝空军联合司令部正式宣告撤销，空联司完成了历史使命。

接获命令，我华东军区空军立即着手撤离事宜，吴肃参谋长负责移交小组工作，我被编入移交小组，仍然负责编制华东军区空军入朝作战牺牲人员花名册及简历。

我们终于要离开安东回南京了。安东四道沟，这个生活和战斗了1年6个月的地方，确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地方，在这里我们经历了抗美援朝战火的锻炼，认识了那么多的苏联和朝鲜的朋友，与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志们共同战斗，每天在飞机的轰鸣声及炸弹爆炸声中度过。我也失去了那么多的战友，记得有一次与袁彬师长去空3师，路上他给我们讲了特等功臣，中队长孙生禄的故事，52年12月3日那次空战，孙生禄已经摆脱敌机的尾追，但是为了救战友，又冲了回去，在击落1架敌机后，自己也被击中而牺牲。当时我在想，3个月前我还采访过孙生禄同志，如今他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回想起我刚调入华东军区航空处时，我们还是一无所有，可是短短4年，我们人民空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以一个雏鹰之躯，迎头而上，硬是与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空军---白头秃鹰死磕。创造了世界空战史的奇迹，我人民空军也一夜成名，一战成名。我人民空军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开始，就接受了血与火的洗礼，我们不是捧在怀里长大的，我们是在战火硝烟中打大的。朝鲜战争铸就了我们人民空军的军魂：勇敢顽强，敢打必胜。我们谁也不怕。

下午与东北军区空军前来接防的同志道别后，我们乘车来到火车站，坐在火车车厢里，我的心情一直不能平静。原计划昨天要去安东的空军烈士墓地献花，但是临时抽调去参加与朝鲜人民空军的欢送茶话会，失去了最后看望战友一眼的机会。亲爱的战友，你们为了祖国，为了和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我们还会带着白色的金达莱花回来看望你们的……

列车缓缓的驶出安东火车站，战友们兴奋的聊了起来。作战处陈参谋：朝鲜战争结束了，这3年的战争留给我们太多东西，有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有战术思想的推陈出新，有编制体制的调整创新。我们空军是脱胎换骨了，离开南京时我们还是穷光蛋一个，现在我们摇身一变，世界第3强大空军诞生了。

通信处刘参谋：还有一个重要的事你们注意没有？那就是那么多的下一代出生了，他们的名字叫张抗美，赵援朝。还有为了纪念斯大林，叫杨继林，还有叫李安东……太多了，为什么，就是为了纪念这场战争，他(她)们的名字将成为我们纪念这场战争最好的载体。我们将永远记住这场战争，我们的后代将永远记住这场战争，历史将永远记住这场战争。因为这场战争让我们中国人的脊梁挺起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