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今天休息，早上起来的有点晚，他们都吃过早餐了。我就自己热了个馒头当早餐，顺便冲了一碗“咸滚水”。女儿看见了就说：“爸爸，等下给我留两口啊。”“调料水有啥喝头。”妻子一脸嫌弃的说。我笑笑没说话，吃起我的早餐——滚水馍。这也是记忆中，儿时最喜欢吃的早餐。

故乡在豫西的大山里，主食是面。早晚吃馒头，中午吃面条，偶尔吃顿米饭算是换换口味。故乡隶属洛阳管辖，所以饮食习惯和洛阳很像，喜欢喝汤。洛阳人的早餐是各种各样的汤泡着饼吃，而故乡的早餐叫做滚水馍。就是喝咸滚水泡馒头吃。后来我研究了一下咸滚水应该算是洛阳汤的简化版。

每天当晨曦唤醒沉睡的村庄时，炊烟就在村子的上空袅袅升起。这是各家的主妇开始烧滚水馏馍了。等家里人都起来洗漱过后，早餐基本上都做好了，一家人就会到厨房吃早餐——滚水馍。咸滚水的制作很简单，把大葱切成葱花，放入碗中，再放点食盐，然后舀起一瓢沸腾的开水冲入碗中。顿时葱花就被烫熟了，一股葱香扑鼻而来。一人端一碗咸滚水，拿着白馒头边啃边喝，或者把馒头掰开泡着咸滚水里，连吃带喝。山里人不讲究什么味道与营养，吃饱就好。吃完早餐就开始下地干活了，邻里之间互相见面打招呼也是说“吃馍没有？”。

我家的早餐别无二致，大部分时间也是滚水馍。只不过母亲宠爱我们兄妹几个，偶尔会用开水把鸡蛋冲成鸡蛋茶，来给我们补充点营养，但是我更喜欢喝咸滚水。母亲还喜欢腌制一些咸菜，像酸白菜，萝卜干，芥菜丝，西瓜酱。每天早上吃滚水馍的时候就会从陶罐里取出一些，就着馍吃。那时候看电视里的早餐都是牛奶面包，香肠煎蛋什么的，心中常常羡慕不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吃到这样的早餐。

滚水馍不光可以当早餐吃，也可以当做加餐，夜宵。甚至有时候亲友到家，错过了饭点。主人家就会冲一碗咸滚水，馏一个白馒头，泡好端来招待客人先垫巴一点。记得儿时冬天的晚上，常常抱着煤炉看电视。冬天白天短，活计不多，所以晚饭吃的比较早。经常到九点多就饿了，这个是时候就会拿一个馒头在煤炉上烤得外焦里暄，然后冲一碗咸滚水泡来吃。吃完后，浑身热烘烘的，顿感舒服。

中学以后，开始住校搭伙。学校的早餐经常是胡辣汤和面汤，包子或者馒头。慢慢的我就忘却了滚水馍。

大学食堂里的早餐花样更多了，八宝粥，黑米粥，胡辣汤，豆腐脑，小面，鸡蛋，油条，菜角，各种汤粥和点心琳琅满目。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从农村走出来的我最多也就是喝碗粥，吃两个包子。

工作以后，带团经常出入各种档次的酒店，吃过各种各样的早餐。记得第一次住马来西亚的铂尔曼，早上进入餐厅时，我一下子惊呆了，光各种面包就有二三十种，饮料十几种，新鲜水果十几种。然后各种炒菜，煎蛋，烤肠，米粉……令我眼花缭乱。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吃什么好了。后来就一样拿了一点，结果就拿了满满一大盘。在服务员狐疑的目光中，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干干净净。抱着撑得浑圆的肚子，在服务员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出来餐厅。

带团十几年，吃过的豪华早餐数不胜数，在泰国的暹罗湾海景酒店吃过早餐，在老挝的湄公河边吃过早餐，在三十几楼的旋转餐厅吃过早餐，鸟语花香的森林别墅中吃过早餐。可是，越吃越怀念故乡的滚水馍。

多少次下团，总是凌晨到家。妻子提前发信息问我要不要留饭，我总说不用回去吃滚水馍，妻子总是嫌弃的说：“调料水，有啥吃头。”妻子是南方人，吃不惯面食，更不会喝咸滚水，对我的吃法总是嗤之以鼻，而我却总是乐此不疲。不过妻子说的也没错，我现在冲咸滚水的时候，会加入鸡精，胡椒粉，生抽，滴几滴香油，确实是调料水。但是我就是喜欢喝，拿一个馒头掰开泡进咸滚水里，拿筷子呼呼噜噜的扒拉到嘴里的快感，是妻子永远无法体会的。

我女儿喜欢西式早餐，吃面包鸡蛋喝牛奶。对包子和稀饭什么的倒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她却非常喜欢喝咸滚水，每次我喝的时候她总会要我给她留两口。这也导致了妻子对女儿的嫌弃：“不愧是侉女子，喜欢喝调料水。”我每次总是笑，这也许是基因里带来的喜好吧。

“爸爸，记得给我留两口。”女儿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把碗递给女儿，女儿高兴的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砸吧着嘴巴说：“真好喝！”我看妻子又在撇嘴了，就抢着说：“调料水，有啥喝头。”妻子和女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