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开工（上）

第二节 开工（上）

李中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窗外正是午时时分，太阳正大。

旁边一位男同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快点，业务培训。”

李中恍惚中答应了一声，旋即精神起来，清了清嗓子，跟着同事朝会议室走去。

一位年轻的漂亮女士正站在圆桌子的顶头，她的背后就是投影仪的大屏幕。李中来的比较晚，基本上已经坐到了最后边靠墙的位置。一共参加培训的员工大概有不到20个。

“大家好，”那位女士用字正腔圆的声音朗朗道：“我是你们的培训师，我叫李霄云，凌霄宝殿的霄，云彩的云。”这时候台下几个男生发出“哇唔”的惊叹声。

“名字太拉风了？”李霄云不以为意，继续道，“我是你们曹总专门请来的给你们新人做培训的，你们公司所有的员工都必须经过我的培训才可以上岗进行工作。所以，我建议你们专心听我的讲座，尤其是那边三位，麻烦把你们的ipad收起来，这里不是让你们打游戏的地方。”于是在众人眼神注视中，角落里的三个年轻男孩儿原本聚在一起，这时候各自坐直了身体。人群深处传来不知道是谁轻轻的声音：“果然拉风。”

李霄云伸手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有些人应该是刚来上海没多久，我十分清楚你们的薪酬结构，每个月1800块生活费连底薪也算不上，想挣钱，就要多做业务，这根本不用多说。培训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们，怎么挣钱。”她说到这里，把自己桌子上的小拎包拿了起来：“这个包，9500港币，”又拿起桌子上自己的水笔：“这只笔，4600人民币，”她说到这里，明显停顿一下：“你可以不喜欢这些，但是你将来追求的女孩子会喜欢。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挣钱，想拥有这些东西，你就好好听培训，端正你的态度。否则，”她这时候刚好走到门口，顺手把门拉开，“就出去，做个文艺青年，或者其他什么青年。懂了么？”最后这三个字似乎是她用喉咙硬生生挤出来的。

“懂了！”李中兴奋的舔着舌头，一种久违的兴奋感觉又充满全身。

李霄云笑了笑，开始了培训，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透彻：“大宗交易是一种有别于集中竞价交易方式的交易平台，我们的业务，一般只发生在一些必须通过大宗交易减持的股份上。那就是限售流通股。先来说说什么是限售流通股。你们有人知道么？”她环顾四周。

李中忙不迭举手：“我知道。”

李霄云似乎有些诧异：“那你来说说？”

李中一脸自信的站起身，由于他在最后一排，前面的人都扭过头看他。

他毫不怯场道：“限售流通股，是指股权分置改革之前的非流通股，也就是原来非流通股股东持有的没有流通权的股份。股权分置改革之后，这部分股份也具有了流通权，不过，为了防范大量股份入市的风险，对这部分股份采取了限售条款，所以称限售流通股。”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一种情况也是限售流通股，就是战略投资者通过定向增发投资某上市公司的时候，由于其战略目的持股时间要超过一般投资者，而且往往定向发行价格要低于当前的市场价格，因此要求锁定该股份于一定的期限。我说完了。”

李霄云点点头：“你说的很好，以前干什么的？”

李中自豪道：“我以前是证券公司的。”

李霄云嗯了一声，旁边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话：“那你来这里显摆什么啊？”

“哪个缩头乌龟在乱嚼舌头？站出来。”李霄云的嗓门估计隔壁大街上都听到了，她用凌厉的眼神扫荡着声音传来的角落，一时间会议室静的像太平间，“以后少在我面前搞这种没档次的事情，是男人就当面锣对锣鼓对鼓，背地里阴人，算什么东西。”她又回头看了看李中，有些期许道：“回答的真不错，你在证券公司做什么的？搞营销的？”不等李中回答，她又道：“好好干，对你来说这里比证券公司有前途。”

李中裂开嘴笑了笑，坐了下来。

中午一大堆人在门口一家“咸肉菜饭骨头汤”的小铺子吃饭。李中跟两个同事坐在一桌。一个矮个同事问他：“你怎么证券公司不做，来做这个？”

李中不解：“怎么了？做这个不好么？”

矮个笑而不语。

旁边另外高个同事接话道：“证券公司总比这里有前途吧，照我看，这里有点像传销。”他压低了声音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李中扑哧笑出声：“你懂什么啊？这叫激励，激发员工的工作积极性，这是科学的培训方法。上午那个美女讲的，我基本上搞明白了，很多事情经不起细琢磨，一想好多头绪。”他说着，拿着筷子一脸喜色的吃了起来。

矮个看了看他：“我没你这么乐观，挣钱能跟那个女的说的那么容易？那她来给我们培训什么劲？怎么不自己去挣钱？我是能混一天是一天，好歹一天100块钱呢。”

李中斜看了他一眼：“那你不如去证券公司干营销员工，一天说不定150块呢。全上海480家券商营业部，每个营业部混3个月试用期，可以干到死。”

高个听的直接笑出声。

矮个绷着嘴，正要辩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

他看了一眼价值400块的手机，象征性的把身子背着李中，严肃了一下神情：“喂，我是，正吃午餐呢，没关系，你讲。”

大概是他的手机隔音效果太差，李中都听到了整个电话的对白。

“是小白让我跟你联系的，很多事情他说不清，干脆我直接跟你说。”

矮个想挤到外边接电话，无奈人太多挪不开身子。

“小白跟我说，你上家要求拿千一，这没问题，关键是做成，”电话里的声音语速有些快，但这句话说的谆谆教导的语气特别明显，“拿多少中介费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做成，做不成千三都给他也没用啊。眼下我这边是直接的资方，人家也不可能就指望我帮忙找渠道，满世界肯给返利的银行网点多了去了，上午他们已经联系了浙商银行，你知道开到多少？百分之一点八，7天！要不是因为开户要去杭州，这事情就被拦胡了。你上家再拖拖拉拉，资方真找到了地方，咱们都是一场空。这话我跟小白说了好多次，他说都提醒过你。”

矮个警觉的看了一眼李中和高个，装腔作势道：“小白跟我沟通过好几次，这个意见跟我也是不谋而合，问题是这边确实谈起来很麻烦……”他还要罗嗦，就被电话里的声音打断。

“你把你上家约出来，我直接跟他谈行不行？”

矮个有些犹豫：“这恐怕不妥吧？不合规矩啊？”

电话那头那人明显不耐烦了：“这样吧，我这6000万就给你留到下午5点，你能约你上家出来单独谈，那就做，不能约，那就算。我说的是你之前跟小白说的，银行行长的那个上家。”说完电话音就断了。

高个同事跟李中这时候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矮个同事愣怔了几秒，低头拿筷子要吃东西，眼神撇到两人面无表情在吃东西，顺口解释道：“一些小业务……”

李中这时候已经吃完了站起身，一抹嘴笑道：“6000万的小业务？你还天天混吃100块薪水？”说罢哈哈一笑，走出了门。

矮个同事看着他的背影，一脸震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旁边高个也吃完了，指着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道：“你这电话，跟免提一样。扬声器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