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一:一个老人向我走来。他的须发花白,眼睛空洞。他吸着鸦片烟。他的神情低落。他的故事还没有说出来,便走去了。他的背后,是林则徐。他的背后,是洗濯着的虎门销烟。一地的烟火升起来,遮住了高大的太阳。这一年的风雪极为猛烈,打击着地上的一切的人们。我们也为之落泪。老人吸着烟火。老人憔悴的样子令人感到可怜。背后的虎门。背后的一大堆的鸦片。背后的黑暗的海边。嘘嘘之声升起。英国人的铁血感到可怕。老人的神色恍惚。老人如同击打在地上的血泪。一抔的黄土盖住了老人。老人五尺之身,靠在了海湾上。广州口上舰船如林,纷纷的浪花拍打在呜咽的地上,一片的黄昏遮住了天空。一切非常的无耻。非常的昏沉。非常的摇晃。非常的哭泣。非常的捶打。真的,被遮住的天空仿佛愈加的高远和空阔,地航上的树林,纷纷摇落,这样的季节,如进入了起风的时候,虎门一片遮蔽。一切如刀刃上的血,暗暗地滴下来,散开,如波德莱尔的巴黎起火,地下的鸿沟渐渐弯曲。老人的眼睛告诉我,他的四野是混沌。他的季节是垂落的。他的家族是空茫的。一切了无牵挂。这也好啊。真的,这也好。只要是无牵挂的人生,任它的漂泊,也是好的。
出场二:洪秀全举起大刀。高坡上,洪秀全大声呼喊。如摇落的风雨。迅疾地飞驰过天空。他的投影了。他的投币和匕首。他的豪迈和壮阔。他的邀请和呼唤。洪秀全举起天空。无比空落的天空。匕首之上,他的连绵的阴雨,湿透了风尚的打击。而他的呼喊,盖住了天空。天空从无限的神圣的地上升起。他的季节,一堆堆的,靠着金田村的金黄的田野。他的寥落的胸襟,靠着北上的起义军,在高坡上滑翔,在雪之上滑落,在猛然的打击之声中渐渐沉寂。洪秀全出现在天空下。他高大的影子,他落落寡欢的影子,他粗野的吼声,他宽广的肩膀,他落在桃花下的对于帝王的向往,一声声的,花落地了,他的该合影的粗鲁的呵斥声继续打击在地上。天京城一片喑哑而沉默。地上落满的桃花,浸着血珠,在夜风中哭泣。
出场三:热那亚。原始的丛林之中。一位身穿白色衣衫的哲学家。
这位自称自己为太阳的哲学家。这位自称要改变人类历史的哲学家。这位被血与火击破的哲学家。一位智慧的过剩者。一位火焰的迷恋者。一位超进化的诗人。一位沐浴在太阳光芒之下的画家。一位以梦为马的举起灯盏的基督徒。一位缟素的寒衣者。酷热的夏天。湿透了尼采的头颅。他的头颅,淹没在了一片的沼泽之中。热那亚的热烈的风,吹来。
这位自诩为太阳神之子的哲学家,将苏格拉底的秩序掀了个底朝天,将猛然打击在希腊的光芒彻底驱逐,将黑暗的德国复活,在十九世纪的风雨中估定一切价值。
出场四:囚禁在嬴台的光绪帝。可怜的光绪帝。有心拯救天下,却是一片的荒芜。
康有为和梁启超在宫门外呆着。太阳暴晒着他们。他们的心里,一片的苦涩和疯狂。
地上的雪,还没有融化。而他们的雄心,早已日月拱天。
宫外,一片的野草的杂沓之声,地上的露珠还没有散去,而宫门外的马嘴和野蜂已经乱躁起来了。真的,宫门外一切的声音都已经汇合。而太阳远远没有升起,只要几个僧人还在扫地。
被驱逐在宫外的康有为和梁启超,搓着手,喝着出入的光芒,饮下杯酒,故作镇定。
其实,宫外的天地早已残破。曙色还没有上来。举子们却早已散去。
出场五:周树人。靠着古碑下的榻上。靠着绍兴会馆的古树下。靠着还没有挥去的酒醉之意。曙光远远没有上来。周树人质朴的身躯,历历在目。他抄写着古经。仿佛自己也就沉入了古老的佛经。仿佛自己也老了。如花白胡须的老人。如抄写着经卷的古老的僧人。如庄周一般的垂钓者。如老聃一般的昏睡者。什么事都没有奇异。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是一味地昏睡。靠着会馆的古树,老着,老着,岁月便这样消逝去了。树上的曙色渐渐升起,他还在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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