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若相眷,不语也怜惜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爱人,不惧山水长!
1.
“此一别,国恨家仇环顾,不知何时才能与君相见?”燕儿眼含泪水,说道。
“和我一起回去吧,你我二人在茫茫江湖寻一安静处所,就算浪迹天涯,也永不分离,好不好?”男子说,语气里带有几分央求,他将燕儿拥入怀中,久久不愿松开。
男子名叫慕容熙,家在王朝,燕儿的家在瀚海国。这两国势同水火,边境战火不断,双方在数百里的边境线上布防重兵,都在为一场预料之外的突发战争做着准备。
慕容熙是王朝军中之人,平日里没有战事,他便脱下将军衣甲,穿上白色长衫,风度翩翩,俨然读书人的样子,当时,他乔装打扮来到边境视察军队布防情况,适逢一位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偷偷跑过边境,到繁华的王朝边境城市来游玩。
萍水相逢,二人坠入爱河,时间一久,二人虽然得知双方是敌国之人,但他们不以为然,重兵驻防的国界,既使能挡住千军万马,也阻挡不了爱情。
但是,两人并不完全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在燕儿眼中,他是游学的士子,在慕容熙眼中,燕儿是一名书香门第女子。细雨蒙蒙的日子,二人在一起弹琴赋诗,桃花盛开的岁月,他们一起吟唱作画,在风和日丽的时光里,两人纵马驰骋,好不浪漫。
以为,那种时光可以永远永远。
谁料,两国边境的某处,有两拨人为了争夺水源,爆发了械斗,两拨人分别是王朝和瀚海国的人,械斗的结果是王朝的一波人胜利了,打死打伤瀚海国好几人。
瀚海国民风极其彪悍,忍不下一时之气,几天之后,两拨人所在的两个村子发生了械斗,规模明显变大了许多,一场械斗下来,双方均有伤亡,不分胜负。接踵而至的,就是两边州府县衙排遣一定数量的民兵打了起来,就是这种连锁效应,最终引发了两国的数千边境驻防军队的厮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沉寂了两年之久的边境,再一次重陷战火,慕容熙和燕儿迫于两国将要爆发战争的压力,不得不暂时分别。
燕儿无比清晰地记得,在前天晚上,一位蒙面人来到燕儿父亲的郡守府上,神神秘秘的,自称是瀚海国王的特使。一见面就怒斥郡守可否知罪,郡守被搞了个稀里糊涂,连忙问何故。
这时,黑衣人以一种兴师问罪的语气说道:“我的军郡守大人,你的宝贝女儿与敌国之人私通,这件事你难道不知晓吗?”
这一句话,对郡守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几年前,王朝大军侵入瀚海国境内,烧杀劫掠,瀚海国以此为国耻。从那以后,国王下令与王朝断绝一切往来,两国男女永远不得通婚,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不过,有一策可以赎罪。”看着郡守一脸惊恐的样子,黑衣人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微笑。
“什么办法?”
“很简单,就是让你的女儿去刺杀慕容熙,否则你们家族就等着连坐之罪吧!”说话的同时,这黑衣人将一枚匕首交给郡守,说,“这枚匕首沾有剧毒,世间无处寻觅解药,只要刺入肌肤分毫,刹那间便可取人性命!”
燕儿听说此事,如五雷轰顶,国王怎么会知道慕容熙,还有,这慕容熙是何人?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2.
那一刻,慕容熙依依不舍地将燕儿拥入怀中之时,那枚匕首就藏在燕儿的袖子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取慕容熙的性命,可是,她久久都没有下手。
最终,燕儿一把推开了慕容熙,让他快走,战火无情,免得伤及身家性命,燕儿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我注定有缘无份!”说完,骑马绝情而去,只留慕容熙一人呆呆伫立在原地。
瀚海国的王宫里,国王正在和一班将领商议应对之策,众人无比清楚,王朝的军力明显强于瀚海,但无论如何,众将领都慷慨激昂,无一人退缩。
这么多年以来,瀚海国以国耻立誓,发奋图强,实力有了显著增强,完全可以和王朝打一场持久战,但是,瀚海国王心里还是隐隐作怕,他很是畏惧王朝那支如同幽灵一般的军队-静塞铁骑。
是的,一个国家有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军队,是一个国家莫大的福气,可是,这件事落到瀚海国的头上,却是一场灾难。
那位郡守算是自己的姑表兄弟,他的女儿与慕容熙恩爱,密探早就给他禀报过此事,只是他一直没有阻止罢了,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
这慕容熙,是王朝国王慕容垂的六子,继承了其父的衣钵,外边虽然温文尔雅,却是一员沙场宿将,统帅的静塞铁骑更是令天下闻风丧胆。
“禀报大王,这郡守大人的女儿果然没有刺杀慕容熙!”一名黑衣人走进来禀报瀚海国王。
“岂有此理,将他们全家打入天牢,等候发落!”瀚海国王霎时怒不可遏。
针对王朝二十万余大军的进攻,瀚海国王果断采取守势,利用边境的有利地形节节消耗敌军力量,对于应战兵力,瀚海国王力排众议,只排遣本国一小半兵力东进,凭借有利地形抗拒王朝这支庞大的大军,反之,他将十几万士兵留作预备,以备不时之需。
辞别燕儿之后,忧郁的慕容熙又一次回到宫中,他脱下白衣,披上铁甲,这时,一位英俊逼人的将军出现在国人眼前。
战争爆发后,虽然王朝军队攻势猛烈,但是在瀚海军队凭借有利地形的节节抗击之下,进展很是缓慢,一月时间才攻克数座城池而已,即便如此,形势仍不容乐观,毕竟王朝兵势滔天,瀚海国的防线随时都有奔溃的危险。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王朝军队却没有屠杀百姓,大军所到之处对百姓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边境激战正酣,尽管东线请求援兵的信件如雪花一般飞来,但是瀚海国王都狠下心来,没有向东线派出一兵一卒的援兵。
他最大的担忧在北方,战争爆发至今,那支军队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还有,寒冬将至,王朝的南方军团届时会踩着封冻的河面投入战场,想到这儿,瀚海国王感觉有一阵莫名的恐惧如同石头一般重重地压在心头。
突然,北方边境八百里加急送到,原来是一支大约两万兵力的骑兵部队绕道数千里,穿越崇山峻岭,向瀚海国北方边境杀来,不出半个时辰就攻克号称能防守一年之久的百剑关,向瀚海国内地迅猛推进,如今距离瀚海国都已三百余里。
“这支幽灵终于出现了!”瀚海国王大喝一声,果断下令,马上排遣十余万预备军进驻柔玄城。他给柔玄守将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了,既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都在所不惜,柔玄城如若被攻克,瀚海国都以北将无险可守。
慕容熙率领静塞铁骑一路狂飙突进,距柔玄城十几里的地方收到军报,说是十几万瀚海援兵赶到了柔玄城。
目下,不说静塞铁骑,就算是天兵下凡,也啃不动这座屯兵近二十万,储存粮食几乎上百万石的坚城柔玄啊。
此时天降大雪,寒风凛冽,慕容熙下令军队原地驻扎等候命令,看来,这又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血战啊!慕容熙原本想绕过柔玄城,凭借静塞铁骑的迅速直击瀚海国都,可是,无论是东线还是面前的柔玄城,瀚海国那位战功赫赫的老将一直没有出面,看来是瀚海国王是留了后手的,以应对危难之需。
又是一年雪花飘飘,看着无边的雪落,慕容熙陷入沉思,他原本不想打这一仗,一年多来,燕儿的温情脉脉,已经将他那驰骋沙场的雄心融化,他知道,静塞铁骑给天下带去畏惧的同时,也带去了杀戮,他渴望有一天能卸下盔甲,与燕儿远走高飞,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记得回宫以后,慕容熙曾苦苦哀求父王停止发动战争,不要再无谓地杀戮,可父王虽然答应他自己的军队可以在瀚海国内停止杀戮,但有一个交换条件,要让慕容熙统帅他的静塞铁骑直捣瀚海王城。
天下人都知晓,静塞铁骑藏于民间,有人是工匠,有人是农民,平日里静心劳作,不问世事,天底下只有慕容熙才能召集这支军队。
君命难违,父命难驳,迫不得已他才率军出征。
3.
几近惊慌失措柔玄城守军眼见十余万援兵赶到,顿时信心大增,此时,守将见城外的静塞铁骑不过区区两万人马而已,便想着以八倍的兵力将其消灭,虽然他深知晓静塞铁骑的凶悍,但是兵力的优势让他打消了恐惧,信心满满。
柔玄守将率十五万大军出城,在城外摆起了大阵,怎料静塞铁骑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不来直接攻阵,而是在在大阵外部开回奔驰,风驰电掣。守将随即下令万箭齐发,谁料瀚海军队的弓箭只能射一百五十步,而静塞铁骑却在两百步之外。
静塞铁骑仿佛狼群围住绵羊一般从容不迫,始终与瀚海军队保持一百五十步以上的距离,来来回回骑兵奔袭骑射,静塞铁骑的强攻劲弩射得更远,不出半个时辰,瀚海军队就死伤累累。
眼见于此,柔玄守将怒不可遏,派遣大军出击,但是静塞铁骑却开始开始有序地后退,凭借骑兵的快速,他们撤到瀚海大军外围,继续用强弓硬弩招呼。就在瀚海军队阵型大乱,个个被刺激得怒不可遏之时,静塞铁骑那身披三层铁甲的重装骑兵终于出现了,他们冲进瀚海军队中间,横冲直撞地砍杀。
柔玄守将显然不是一个赌徒,眼看形势不妙,马上下令撤军,随即,瀚海大军火速撤到了城内,但是断后的军队全部被消灭了,此一战,让他恐惧到了极点,龟缩在城里久久不愿迎战。
不到两个时辰,瀚海就损兵三四万,柔玄守将后背直冒冷汗,这只军队难道是魔鬼吗?为什么如此可怕?
半天前,他还抱怨国王年老怕事,为应对区区两万静塞铁骑,竟然不顾东线危难,派遣十倍兵力抵抗,此时,他不得不钦佩国王的深谋远虑。
这段时间里,燕儿和家人在天牢中忍受着黑暗的恐惧,突然,瀚海国王的诏书到达,赦免了他们一家人。
就在燕儿家人以为国王不忍心残杀血肉亲情之时,又是一道诏书传来。御史宣读诏书以后,燕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原来是瀚海国王为了应对静塞铁骑的威胁,在东线部署应对王朝军队的人数太少,防线几近奔溃,另外,柔玄城的将领擅自出战,被静塞铁骑斩杀三万有余,只能躲进城池拒守。
瀚海国王的应对策略是,选一美貌女子,带上无数珍宝,献给北方草原的戎狄部落,让他们出兵进攻王朝北方,届时王朝就不得不抽调军队回援,戎狄一旦出兵,瀚海国还有一线生机。
这名女子就是燕儿,她的美貌远近闻名,又有王室血统,何况,燕儿是待罪之身,就应该将功补过。
为了家国不灭,为了家人免于危难,燕儿流泪答应了远嫁戎狄。出嫁的那一天,燕儿望着东方,久久伫立,她流泪说道:“永别了!”便登上马车,随远嫁的队伍朝北方而去。
静塞铁骑在柔玄城下驻扎一月有余,寻不到战机,就在慕容熙打算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绕过柔玄城向瀚海王城进攻之时,父王的一纸诏书传来,说是北方戎狄十余万骑兵进犯,让慕容熙停止进攻瀚海国,带领静塞铁骑赶赴北境。
慕容熙带静塞铁骑一日之间便到达王朝北境,血战七天七夜,终于打退了戎狄的进攻,可是,静塞铁骑也伤亡惨重。
见静塞铁骑撤军,瀚海国王如释重负,他明白戎狄按照约定出兵了,于是派遣柔玄守军十余万增援东线,王朝见讨不到便宜,便撤军了。瀚海国王心里清楚,他和慕容垂这对老冤家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只是目前告一段落罢了。
这场战争,历经两月有余,最终尸骨成山,血流成海,然而战争的天平却再一次回到了出发点,只是,两国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其间,有多少家庭被拆散,多少好儿郎血染沙场,多少恩爱之人就此永远分散,只是为一场尘归尘,土归土,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着实荒谬至极。
事后,慕容熙派人多方打探燕儿的下落,冬去春来,时光荏苒,却一直没有消息。最终在他相思至极,几乎生无可恋之时,漠然得到一则消息,当初瀚海国王为解朝政危局,派了一名王室血统的美貌女子出嫁戎狄,这才得到了戎狄援兵进攻王朝北境,那名远嫁的女子,正是慕容熙苦苦找寻的燕儿。
多年的杀伐征战,让慕容熙的心灵早已经麻木,和燕儿在一起的那段岁月,他的心灵才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本打算卸下战甲,与燕儿白头偕老,可惜,此生有缘却没有份。
慕容熙跨上战马,独自向北方狂奔而去,在夕阳西下的地方停住了,看着漠北那一望无际的天宇,他的眼前模糊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跌下马来。
君在天一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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