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强烈的光线,夕阳最后的光彩借此释放,这道光和老何的友谊一样,短暂,却足以释放最后的热忱。火红的云团逐渐暗淡,手中的茶杯应声跌落在地,水流顺着地面的纹路四散而开,多年的恩怨随之散去。
三十分钟前接到老赵女儿的电话,父亲已经走了,他最欣慰的事是临老交到老何这样的朋友,此生无憾。
老赵是一个小时前被送到医院去的,老何打的电话,首先通知的是老赵的长女。本以为还能像之前一样幸运,最多只是肢体更为僵硬,不曾想,今天是他们最后一面,正如今天的夕阳,更为绚烂。
他们俩从小认识,这是许多人不知道的事情,包括他们的儿女。再次相识是在儿女的见证,包括两对不锈钢轮椅。
他们是一个村落长大的同学,起码在高中之前是这样。学业上,互相学习,彼此追赶,被亲戚朋友寄以厚望,约定高考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竞赛。在学生时代,格局与眼界先放在一边,很快这一天到来了。
老何输了,并且输的很惨,没有考上一流大学,甚至没有过大学录取分数线。那一天他腹泻,影响到考场的秩序,被考官拖出考场。家人为考官的非人性化抱怨,老何为考官的行为愤恨,走向社会,开始自己的打工生活。
老赵的四年青葱岁月是老何感受社会冷暖的四年,再见面,已将无法找到合适的谈资,点头与微笑成了最后的礼貌。当年的高考竞争并没有因为一胜一败而结束,反而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警示其孩子的鲜活例子。这些不停息的碎碎念,滋养老何的愤恨,这种不满的情绪最终得到发泄,就是老赵。情绪这种东西会不经意间从你的神态与语气中传出,被老赵感受。老赵这几年过的并不如意,那个年代从农村出去的大学生身上都背负着强烈的自尊心。村落的长辈给予他的希望越大,树立的标杆越优秀,他越不自在。大学是什么?首先能考上的都是学习上的智者,但又不止是学习能力。这种村落与城市的落差,像一座山,压在老赵的身上。久积成怨,莫须有又着实存在的怨恨自然又落在老何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互相之间出现躲闪,如果实在无法避免碰面,也没用了往日的点头与微笑,最后的礼仪也在消失。
青年人的归宿在城市,老何带着满腔的激情与抱负,赶往通向大城市的火车。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困乏与无聊。火车从山洞穿梭,在桥梁上攀爬,又回归平原驰骋。他看到气势磅礴的巨型山体,也看到过低矮圆滑的小座山丘,山丘倒是显得多了几分可爱,这也是他对南方城市的总体感觉。
十年多的外地打拼,并没有将他彻底融入到这座大都市,他也不清楚愿意,是骨子里的风俗认同感,还是当地话的隔阂,或者是一种鸟儿归巢的需要,甚至是锦衣还乡的渴望。老赵做出了返回老家的打算,一年后,带着媳妇孩子回到了老家所在城市的省会城市。
这十年,老何在老家与省会之间穿梭,什么工作赚钱,就去做什么,什么业务有机会,就去尝试。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也没有赚到足够置业的资本,最后被父母叫回老家,完婚。
二十年的时间,依靠城镇化的快速扩张,树王老何的植被被政府大量的收购与赔付,成为了远近文明的企业家。老赵也赶上内陆城市电子产业的升级换代,成为了一家企业高管。他们的道路越走越远,名字却在建设村落学校的募捐榜上相遇。这次老何以老赵捐资额的两倍,名列功德榜第一名,又一次成为村落老人碎碎念的角色。只是这次是学生的榜样,理想型的未来。
老赵的名字最后一次出行在村落也就是这次募捐,之后,老赵将家中的父母接到城市生活,即方便父母照顾孩子,也方便他照顾父母。
十多年后,老何也住进了城市,不过却是在医院。脑溢血导致他在医院做了半年多的康复理疗,随后,跟随子女住进了城市中的家。一年后,又因二次脑溢血的缘故入院。再出院的老何,已经离不开轮椅。医生给予的建议是入住“康疗医院”,其实就是养老院。这里有突发事件所需要的抢救设备,专业的服务人员。思考再三后,子女不得不同意了医生的建议。
就是在这样的一所养老院,老何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中,遇到了自己的知己好友,老赵。同样的原因,同样的经历,老赵也是被女儿送到这里,接受更为优质的服务。抛开财富,工作,乃至村落,他们的情感更为真挚,聊天的内容更为有趣,经常在那块院中的湖泊边,可以看到两位老人有说有笑的交谈。
要问如此质量信得过,环境宜人的“养老院”叫什么?老何直指“城雨田”。
防弹可可
2020/9/15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