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假设人是自私的,即所谓经济人假设。因为只有人是自私的,经济推导才能得到收敛的均衡解。
在《人性实验》的第5章讲到了在1964年3月27日《纽约时报》报道的一则消息,这是一则引发了巨大争议的消息,在这则消息中人们似乎看到了人性的恶。
这则消息中提到,有38个皇后区的居民在半个多小时里目睹了一起杀人案,凶手接连三次袭击并刺伤了一名女性。期间,这些目击者的说话声和周围建筑突然亮起的灯两次打断了他,并把他吓跑。但当他发现并没有人出来阻止他,于是他都再次返回,并最终杀害了这名女性。
引起大家质疑的是,为什么这么多目击者尽管全程目睹了这一残忍的行为,并且听到了这名女性的求救声,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甚至没有一个人拨打报警电话。
难道人真的可以这么冷血?但事实上,这些人并不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更加道德败坏。其中一名旁观者曾试图给警察打电话,但他的妻子阻止了他:“别打了,现在肯定有至少30个人打过电话了。”
还有一个人在事后请一位老妇人打电话报了警,在警方找到他时,他在自己的公寓中喝得醉醺醺的,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那问题来了,既然这些人并不比其他人更加冷漠,为什么就没有人出来阻止杀手呢?哪怕大喝一声,或者打一个报警电话,都只是举手之劳。
记得我在高中时也读到过类似的新闻,一个溺水的女人在一群人的围观中死去,当时的报纸上还附了一张河岸上人头辗动的照片。我还以此为主题写了一篇周记,痛斥人性的冷漠。
许多心理学家对这类现象也感到非常困惑,他们做了很多实验,庆幸的是他们最终证明了,人其实并没有我们在这些新闻中看到的那么冷漠。
他们可能只是以为其他人已经提供了帮助,就像那个本来准备报警的丈夫一样;或者他们因为看到其他人没有提供帮助,可能会认为当下并非紧急情况,比如认为“这只是情人间在争吵。”心理学家把这种现象称为“多元无知”。
最终导致围观者没有介入事件的可能是心理学家所称的“责任扩散”。之所以没有提供帮助,是因为帮助的责任扩散到了目击者群体中,对没有采取介入行动的任何指责也相应扩散了。
实验数据显示,当悲剧正在发生,尽管并不是每个经过的旁观者都会提供帮助,但决定个体是否提供帮助的更有可能是当时在场的他人数量,而不是简单的富有同情心和具有尽责的性格之类的个体内在因素。
当然,后续的很多实验也表明:男性通常比女性更乐于帮助陌生人,当有旁观者在场、参与帮助有潜在危险或需要帮助者是女性时,情况尤其如此。
还有的实验显示出了相反的结果,即当需要帮助的人是我们的朋友或熟人时,旁观者越多,个体越倾向于提供帮助,这也许是由于个体知道自己“应该”帮助他们,尤其在他人的注视下,表现得很害怕会显得自己是个懦夫。
那么,人为什么会对其他人提供帮助呢?这种帮助主要是出于自私的目的,还是纯粹的利他?
比如,你的朋友送你礼物是为了让你开心吗?还是他们想要亲近你?或者他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私下里并不情愿这样做?即使你的朋友是真的想让你快乐,那他们的动机是从你的快乐中获得快乐,还是知道能够使你快乐令他们很自豪?
也就是说,从本质上看,人们究竟是把增进他人的福祉作为最终目标,还是仅仅作为一种工具性目标。也就是说,帮助别人是人们最终的、无私的目标,还是仅仅为了满足其他自私的欲望?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心理学家也做了大量实验。有一种观点认为,人们之所以表现出利他行为是因为我们具有移情的特质。所谓移情可以被定义为一种情感取向,包括对他人的同情和怜悯,以及从他人的角度看问题。
另一种与之相反的假说认为,每当我们对他人产生移情时,我们就会伸出援手,这是为了避免因不伸出援手而产生的内疚感。换句话说,激励个体做出助人行为的是对自身福祉的自私关心,而不是对痛苦者福祉的无私关心。
那么,助人行为究竟是为了避免内疚还是纯粹出于利他动机?心理学家开展了相关的研究。
其中有一项研究是针对120名来自堪萨斯大学的本科生,其中有60名男生和60名女生。他们被告知这项研究是为当地大学的电台测试一些新节目。
他们将收听到两个节目,其中一个节目是对一位名叫凯蒂.班克斯的大学生的采访,而另一个节目只是为了让掩饰故事看起来更可信。
采访内容是关于凯蒂最近面临的一场悲剧,她的父母和姐姐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由于他们并没有购买保险,因此她一直在努力地养活她的两个弟弟妹妹。更糟糕的是,凯蒂现在面临不得不退学的选择,因为不退学,她的弟弟妹妹就会被人收养。
在播放录音之前,一部分被试被要求想象被采访的人对所发生的事情的感受,以便对她产生移情;另一部分人被要求专注于广播的技术方面。
节目放完后,主试会借故离开一下,在离开前他递给被试两封信,并声称是负责这项研究的教授让其转交给被试的。
第一封信是教授本人写的,在信中,教授说他想象一些被试在听了录音之后可能会希望帮助凯蒂,他已经让凯蒂本人写了一封信表明如果被试愿意提供帮助,应该怎么做。第二封信是凯蒂写的,她描述了被试可以帮助她的一些方式,并且信中还有一份回执。
被试可以在回执中写明是否愿意帮助凯蒂,以及愿意在多大程度上帮助凯蒂(在0-10的数字中选择)。每份回执可以填8个人,其中前面7个已经由“之前的被试”填写了,所以只剩下一个空格给真正的被试填写。
前面7个假被试填写的结果被分成两组:一组7名被试中只有两名自愿提供帮助,这就给真被试提供了一个不帮助的理由;另一组7名被试中有5名提供了帮助,从而为真被试创造了一个没有理由不帮助的情境。
实验结果发现,在非移情情况下,有理由条件下的志愿帮助人数远远少于没有理由条件下的志愿者人数。这表明,当移情水平较低时,有理由会消弱助人行为,这可能是由于不帮助带来的内疚感减少所致。
然而,在高移情的被试中出现了不同的情况,有理由和没有理由的条件下对凯蒂提供帮助的人数一样多。这意味着有没有理由并不影响这些被试是否愿意帮助凯蒂。
实验证明,尽管在非移情状态下,人们帮助他人有可能受到类似于避免内疚这样的自私因素的影响,但是,在移情状态下,人类有能力实现无私的利他主义。
这也意味着,经济学中关于经济人的假设有可能是错误的,心理学上的享乐主义也可能是错误的,这一理论认为,我们所有的行为都受快乐或痛苦的经验或预期经验的支配;相反,有些动机可能与我们自己的幸福无关,而只关注他人的幸福。
这也证明了东方的集体主义中,那种为了集体的利益放弃个人私利的爱国主义行为有可能是我们人性的一部分,西方的个人主义中的那种自私自利并不是人性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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