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无用”的写作课||2：第3节课作业
选题：童年往事
河与死亡
水是清黄而颤动的，漂离不定。我的身体在瞬间之内倾倒下去，收起羽翼滑向黑暗的深处。
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前一天下午下课后，我站在黑板前看着值日表。用粉笔歪歪斜斜地写着的阿绒的名字，以优美的线条触动我的眼睛，让我不在环顾四周后，悄悄地伸手抚摸那字迹的走向。阿绒是我挂念的好朋友，见不到她的时候我老是想起她，无聊和难过的时候就想找她一起玩。也许是因为她在操场上掀起的风沙中躲避，在暴雨积水的地上穿行，从看不见的家里，去往看不见的家里，那姿态晃动而轻盈地路过我。阿绒是我最好的朋友。
今天是我值日，阿夏也在。阿夏是一个好学生，这意味着她是不同于我这个阶级的人，她将在班级里享尽荣华富贵。荣华富贵是说，她可以领导着我们这群毛头小子打扫卫生，而不出任何力气。在所有同学都吵闹着离开教室之后，我就看见了阿夏趾高气昂的样子。她以非凡的气势把控着我、阿明、阿泽，简直要跳到讲台上去指点江山，派兵遣将，勾勒她的宏图伟业。
完成之后，我飞速地逃离阿夏犯罪的现场。心口的闷气还迟迟不散，就在这个时候，我掉到了河里。
河以停滞的姿态抗拒我的浸入，仿佛要告诉我看错了，它其实是一块看上去恍惚起伏的水泥地。夏天的河是绿色的，冬天的河是黑色的，这个时候的河是黄色的。这种不同寻常的颜色像是一个西瓜的黄色一般引诱着我的死亡。在可喜的死亡之前，我挣扎着抓到了草。它们被我扯断了数根，把阳光丧失在我的手中。静止，像卡在水里，转身，上岸。水湿到了我的胸口，喷溅到我的口中。
就像是河水告诉我的，它其实是一片污染了的水泥马路。它在我落入其中的时候瞬间恢复真身，将我推上岸边。所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像是一杯喝完了牛奶，无论是温热还是冷酷，居然在口中就已经遗忘其温度和口味。这就是一个无所谓的死亡的机会，一个倒置了的人生错觉，还有漫长的、被注定了的逃脱。那河水看着我的时候，我甚至，就已经看见了外在于我的、波澜不惊的命运。
2018年8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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