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我和我处的时代

作者: 老万文摘 | 来源:发表于2019-07-30 06:36 被阅读26次

    文章转自2015年的MBA微信号,作者陈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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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贝宁问我为什么会拍《道士下山》,我说《道士下山》里边王宝强演的这个道士是在寺庙里长大的,对山下的世界一无所知。跟我十六七岁时候一样,一脚踏入红尘见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儿,找不找自己。

    我出生长大在北京,父亲也是一个电影导演。我上了北京四中没多长时间,就文化##大革##命了。我16、7岁,就去云南当了知青。临走之前,我父亲给我买了十管巨型牙膏,每管牙膏一个人用可以用一年,这个其意自明——就是我回不来了。我一惊,难道我的人生就这么被决定了吗?这时候我父亲殷殷关切又给了我一箱子书《史记》啊什么的。其实基本都让我后来卷烟给抽了。

    我当时是在西双版纳景洪县建设兵团,我们到达的那天晚上是很奇幻的,凡经过之处全是萤火虫,美的不得了。第二天早晨看见的时候面貌完全改观,发给我们的是一把砍刀,我们就在原始森林里把这些树砍倒,等晒干了以后放一把火全部烧掉然后再去种橡胶树。那个地方生活非常艰苦,更主要的是心情苦闷,找不着出路,后来我把树都砍倒了,换来的是两手血泡,我告诉自己,我明白了什么是生活——生活原来是用鲜花做了补丁补好了的一件破衣服。我干完活休息的时候坐在原始森林的大树下边看天看地看树看云,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非常脆弱。可是就是在这种时候我觉得我慢慢地长大了。

    后来终于有机会当了兵,再后来终于有机会回到了北京,在工厂做了三年的工人。十年的漂泊对我来说,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十年,因为我太小了,可又是我生活中间最为浪漫和幸福的十年。因为我有无穷的精力也很年轻,我觉得有一个希望在头顶不远处一直指引着我。我在这十年里头学会了一件事,就是你不管遇到多大难处你要咬紧牙关,你不能抱怨,你还这世界一张笑脸,即使它对你不公。我给大家举个小例子,我考电影学院的时候初试被淘汰了,为什么呢,因为有一位教授问了我一个问题说:“什么是电影的节奏?”这是一个要做很多年学问才能回答的理论问题,我很少年气盛,于是我就开始滔滔不绝,之后我就收到了不录取书,后来增加了招生的名额我才有机会进入复试,我又见到了我尊敬的这位教授,我是笑着跟他说的,我说:“老师,倘若我当时告诉你我正是因为不懂,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才要来电影学院学习,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淘汰我了?”我是笑着问的,老师看着我也笑了,我才有机会复试,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这时候我相信,你在很困难的时候所培育和磨炼出来的微笑的能力,是可以改变你命运的。

    我刚才提到《道士下山》这个电影,王宝强演的道士,孤儿,从小在道观里长大,一脚踏进红尘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物质问题,没饭吃。等有饭吃了以后新的问题来了,他看到的这个世界和他想象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事儿,究竟应该去适应这个世界,还是去对抗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得靠你们自己去实践和领悟,像这个小道士一样最终学会了八个字叫“不嗔不恨不离不弃”。不离不弃什么呢?就是不离不弃你们自己,一直的相信你们自己。其实我们在社会中立身,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我们所生活的时代,你生活在什么时代你才有什么样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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