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和几个魂晶猎人警觉了起来,有一个魂晶猎人喊道:“舱门要开!”
电光石火之间,博博想明白了很多事,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手腕一抖,调出自己的操作台,并开启了语音信息要发送给伊恩。
第二道隔离门可能马上就要被打开,通话都来不及了,语音信息直接发送过去,至于伊恩什么时候看到……很可能那时他们已经被抛到太空了。
生死关头,他却发现自己脑中只剩这一件事,不能放过害死班叔的凶手:“伊恩,178舱室还剩下的人就是凶手,他让疫情扩散的,抓住他!”
艾尔一边想着他们可能殒命在此,一边又听见博博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她只怕自己没机会听博博讲解原委了。
这时,他们听到舱门外响起了武器开火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兵荒马乱。一直闪烁着绿灯就要开启的第二道隔离门也偃旗息鼓,指示灯再次变成了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人迷惑不解。
外面响起了打斗声和连天的吼声,不一会又归于寂静。废品回收舱的舱门打开,艾尔和博博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时,都瞪大了眼睛!
“班叔!”他们俩惊叫出声!
只见门外,班叔面色红润,手里握着等离子手枪,正扶着门,关切地看着他们。在他身后站着米迦勒、伊恩和好几个魂晶猎人。
博博和艾尔什么也顾不上说,跑过去一把抱住班叔,班叔也紧紧地回抱着他们。
伊恩看着艾尔的背影,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吐出一口气来。他想到刚才的场景,心里怕了,十足的后怕。毫厘之间,他就有可能失去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了。
艾尔看着班叔问:“班叔,你好起来了?”
博博也盯着班叔,他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甚至害怕自己一个眨眼,梦就会醒。
班叔露出了笑容,中气十足地说:“我好了,大家全都好了,是亚瑞治好我们的。”
什么?艾尔万万没有想到是亚瑞治好了他们。
自己之前去找他的时候,对方只说了一句“时候没有到”就不闻不问了。艾尔义愤填膺,气哼哼地走了。可到底,他还是出手了。
米迦勒在班叔背后问:“他该怎么处理?”
艾尔和博博这时才看到,两个魂晶猎人的手下压着一个人,那人正是那个带兜帽的男子。
他一脸地平静,无怒无喜,仿佛对一切都逆来顺受。
压着他的人说:“刚才要不是大家到得及时,你们就要被抛出去了。”
伊恩说:“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吧,之后再好好审审。”
博博说:“等等。”
他蹲了下去,看着兜帽男。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被打的伤。博博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别人只当他是个潜在杀人犯,却不知道他就是这次疫病危机的始作俑者,如果自己在这里公开他的罪状,很可能没等自己问完问题,这些人就把他生剐了。
他站了起来,说:“我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他,别让他死了。”
班叔和米迦勒等人都说自己好了,可伊恩不放心,再加上后来赶到的玛莎和简医生,大家又把他们往病房赶,说是要仔细做检查才行。
病房里又坐满了病人,几个乘客身边围着家属,另外几个魂晶猎人围在自己人周围,简医生给他们做检查,看他们喜笑颜开,身体也没有大碍,索性没让他们静养,由着他们热闹、欢笑去了。
班叔这间病房更是挤得水泄不通,博博和艾尔坐在班叔的病床上,鲍威来看米迦勒,顺道还有阿莱斯。艾尔看到,米迦勒和玛莎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切。
艾尔一行人沉浸在峰回路转的喜悦中,他们不可思议地分别“采访”班叔,问他现在的感觉如何?生病时是什么感觉?又是怎么好起来的。
班叔高兴地说:“我现在真的觉得一切正常,精力饱满,让我再连开小蜂鸟环星域一圈都没问题!”
艾尔问:“你说是亚瑞救了你们?”
班叔看了一眼米迦勒,然后看着玛莎说:“这个还得问玛莎,她看见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玛莎身上。
“其实,我也不是太明白,当时他们几个人都已经昏睡不醒了,”玛莎说得轻缓,在说道“昏睡不醒”的时候难以抑制地深深望了米迦勒一眼,米迦勒在被子下的手握得更紧了一分,玛莎又看向众人,接着说,“然后,亚瑞来病房了。他什么话也没说,把手放在了他们几个人的额头上,没一会功夫,他们就醒过来了。”
说到最后,玛莎看着米迦勒,两个人都露出了深及眼底的笑容。
班叔接过话来继续说:“我醒了就看见亚瑞了,他跟我们说,你们在废品回收舱,有危险,让我们快去。当时我也没顾得上考虑别的,就赶紧往过跑。结果,等我们到了,就看到一人贴在舱门上往里看。我们喊他,他也不回应,我看他的手扶在开舱门的按压杆上,一着急就开了枪,后来另外几个人把他制伏了。”
艾尔和博博这会儿才想起来紧张和后怕,当时的场面真是命悬一线。
伊恩对博博说:“我之后才收到你的信息,你说,178舱室的那个人是凶手?”
这时大家才把心思放回疫病上来。
阿莱斯挤过来问:“你们查出什么了?”
艾尔看着博博说:“其实,我也还不明白。”
博博见班叔好了,心情舒畅无比,一点关子不卖,直接讲出了自己的推理:“当时,我发现了身体检查数据中有两个人的数据完全一样,然后,我查了娄科·邦的经历,发现这个人过去有八次星际航行旅程,但是,他每次乘坐的返程飞船都失踪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身边的人无一不睁大眼睛等着他往下详细分辩,博博就从一开始讲:“你们看,这次的死者都是每隔三天翻倍,2、4、8这样,二进制。”
大家点点头。
“但是,在两名死者之前,应该有第一个死者才对。航程第六天才出现两名死者,如果我的推断没错,那么,其实第一名死者在航程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博博说道,“而身体数据中出现了两个数据一样的人,这说明,有人代替死者来做了检查。”
阿莱斯坐不住了,他恍然大悟地说:“所以,两个人中剩下的那个,就是凶手?”
“是的。”博博说,“不过,我一开始被他误导了,只想到他可能是病原携带者,没想起来早应该有第一名死者的事,真是灯下黑,我竟然忽略了这个。”
“那这个带兜帽的人就是咱们要找的娄科·邦?”艾尔问道。
博博点点头:“是的。而且,不出意外,他的同屋应该早就死了,他故意假扮他的同屋,让周围的人以为他还活着。那次身体检查如果不是强制到每一个人,很可能连这点咱们都查不出来。”
“所以,如果能找到他同屋的尸体,那就百分百确定了。”博博最后说道。
大家听后不甚唏嘘,如果博博他们出了事,被抛进太空,医生这边忙着救人,根本无暇他顾,其他人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识破这个计谋,等到那时,又不知道还得死多少人。
鲍威恶狠狠地说:“这个人心肠也太歹毒了!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博博却皱着眉说:“只是我还有些问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杀了一船人,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伊恩说:“我也去审审他吧,不怕他不张口。“
阿莱斯在一边也问道:“如果是他把不明生物带上船的,那现在他还有没有剩下的?咱们还有没有危险?”
大家明显紧张了一下,鲍威说:“刚刚抓他的人搜了他的身,没找出什么东西来。我一会让船员再仔细搜搜他的舱室吧。”
班叔却道:“我觉得不用怕他了,你看,再有谁生病,咱们可以叫亚瑞来。”
艾尔这时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班叔,你当时感觉亚瑞怎么治好你的?”
说起这个话题,班叔感慨地说:“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浮在一片黑暗里,周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好像整个宇宙只剩我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以后只能待在这里了,那个感觉特别孤独。”
说到了这里,班叔有些难以为继,因为当时在那片黑暗中,他不但感受到了彻骨的孤独,也明白了自己一生做过的几乎所有事。
那些自己亏负的人,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都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行为究竟给别人造成了何种影响,尤其是他的儿子。他年轻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军队,陪儿子的时间很少,结果儿子和自己一直不亲。儿子长大离家之后除了联系母亲,也很少问候他。
他知道自己小时候没怎么管过儿子,但是,自己那么拼,不就是想让妻子和孩子衣食无忧么,就算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可是,为什么儿子能那么薄情……班叔虽然嘴上没说过什么,但是心中难免会觉得悲伤,凄凉。
可是,在那一刻,班叔才切身体会到,他在对方最需要他的年纪缺席了儿子的成长,这对对方到底意味着什么,在儿子心中有着深深的被抛弃感,他从此很难有自信,也无法相信自己对别人来说是重要的。心中有着深深地渴求,却不知道该怎么满足,只能拼命地去抓住一切眼前的东西来认可自己的重要性。那份孤独、无助和悲凉铸成了对方的底色,
而这个错误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弥补了。
他明白的事又岂止这一件,这些亏欠,一笔笔,一条条,都像鲜红的债务一样烙印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生绝望,又追悔莫及,只能在内心的折磨中叹息、后悔。
他觉得自己泪流不止,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水渍,他本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在这空寂之地伴着永远无法偿还的亏欠和心中的煎熬如此下去了,但是……
他继续说道:“忽然,黑暗里逐渐出现一个亮光,我看着,那亮光逐渐成了一个人,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知道那是亚瑞。然后,他越来越亮,亮得刺眼,但我却觉得特别高兴,好像我周围的黑暗被撕开了,我就像从一个茧里出来了一样。”
他在心中回想让自己最终安下心来的缘由,那时,亚瑞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做不到的,我来帮你补偿。
听到这句话之后,班叔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心上的千斤重担如释重负,因为他知道,他得到的是整个宇宙星河中最强有力的帮助和一份一定会兑现的承诺。
班叔担心这些话讲出来,没有人相信,所以,只挑了重要的说:“之后,在那片光里,我觉得特别温暖,特别让人身心放松,身上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等我一睁眼,我就看见他了。“
然后他转头问米迦勒:“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
没想到,米迦勒给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差不多吧,不过,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活了。”
旁边几个人无一不在感叹人在生死关头徘徊时的神奇体验,但是,艾尔的心却激动地跳着,别人不清楚,她却知道,那是进入灵境后才有的体验,班叔毫无疑问是在灵境中被亚瑞“修复”了。
她按耐不住,转头就跑去舱室找亚瑞。
外间弗里策正在和诺诺玩耍,艾尔来不及向他们宣布好消息,就去敲里屋的门。
和那天一样,里屋无人应答,艾尔等了一会之后推门而入。
一个少年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个男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那串小石头打磨成的项链依旧挂在他的脖子上,而他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艾尔。
第二次目睹这样的现象,艾尔却还是惊讶地张开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亚瑞率先开了口,说道:“时间刚刚好吧。”
艾尔深深叹服道:“嗯,刚刚好。”
她低头笑了笑,然后,郑重地说了一声: “还有,对不起。”
亚瑞微笑地看着她,眼里是温和的笑意,丝毫责怪的意味也没有。
艾尔见此情景,心中像有一朵花绽放,她感激地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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