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在看简嫃的关于“老病死”的散文,其中有一段话:你从何时开始不爱照镜,讨厌照相,即标示了你从那时开始衰老。青春气息是沛然莫之能御的,即使以碳涂面、衣衫褴褛,仍掩不住蒸蒸腾腾的香氛。看后醍醐灌顶,猛的一惊。
原来,我早就在不知觉中开始老去。青春期看到一朵花开就激动不已,听一首歌曲会泪流满面,对着一片落叶也能满腹伤感,寒冬里穿着薄薄的衣裙靠火热的心御寒。
那时候特别爱照镜子,满脸的幼稚和胶原蛋白,血气上涌羞红的脸蛋,纤毫必现的绒毛,水汪汪的眼。没有眼袋和黑眼圈,没有暗黄和斑点,没有干涩和皱纹。
那时只有照相机可以留影。于是在草丛里躺着、侧着、坐着、站着,姿势怎么摆怎么好看。在花园里,嗅一缕花香,擒一根花茎,凝视或者簇拥花丛 ,简简单单的动作都别有一番韵味。
是从学校毕业踏入社会,自食其力开始,体会到了生活的沉重和艰辛。为了表现自己的老练持重,我收起了轻巧和稚气,装扮成熟的样子,这样扮着扮着,时间久了就再也改不过来了。就像一副枷锁,已经牢牢的嵌入血肉,勘进骨骼里去了。
但我依然对老病死没有概念。虽然初尝生活的苦和辣,不过还能背靠大树好乘凉,蓬勃朝气没有了,稳定持续的动力供给是充足的,对生命的展望还是热切的。也笃定认为:人会和太阳一样,在每一个黎明准时苏醒。
东野圭吾说:相信你心里的封印是在意识到自己会死亡的那一刻解开的。而我意识到自己会死亡,是从父亲的死亡映射而来的。不管父亲从前有多少病痛,我都相信他最终能靠顽强的意志和生命力去克服,事实上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做的,并做的很好。
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呼吸,却从不觉得自己在呼吸。就像我们一直活着,从不知道什么是死去。直到父亲从胸腔里吐出最后那一口气,再也不能吸回去,眼眶深陷的眼睛变得灰蒙蒙,眼角流下最后一滴眼泪。曾经口若悬河的嘴唇从此不能张合,写得一手好字的五指不能伸缩,喜欢四处游走的双脚再也不能踏出半步。
一具还栩栩如生的躯体就这样变成了废弃物。我看着他浓密的头发,下巴的黑痣,带着老茧的手掌,大腿处长长的手术疤痕,还有大脚趾上厚厚的趾甲,心里还害怕他躺在殡仪馆里会不会冷,会不会饿。
直到最后他冻成了一个人形冰棍,并推到焚烧炉里被熊熊的烈火烧成了一堆灰烬。只有更换的那根大腿骨一开始就不属于他,最后依然无法融合,它还保持了醒目的原样。
一个人就这样没了,是多大的事啊,可对流动的时光来说这就不算事。它已经埋葬了数不清的人了,比活着的人多得多。曾经以为是时间主人的人,现在才知道勉强算作一个过客而已。
这肉身只是载体,赤裸裸的来,一点点的被打磨,在光的氧化下变色、苍老,被风化了组织结构,慢慢变异和损坏,变得没法拾掇,最后彻底毁灭。
回顾了自己近期的文字,都有关于老《岁月催人老》、病《病中杂想》、死《不再害怕死亡》的理解和想法。大部分的人都愿意讲讲自己要怎样去更好的生,而我却对老病死特别的敏感。
我害怕来不及做完我想做的事,没有时间承担起我该承担的责任;在千千万万年的时空隧道里,我还没有好好存在就永远沉寂了。
我是怕死吗?怕又怎么办?来是偶然去是必然,死亡是唯一的结局。生之难,不在于不知结局,在于明明知道,还是得春夏秋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捱下去。而生之美,在于过程的跌宕起伏,在于虽有做不了主的框架,却也有做得了主的细节。
简嫃说:一个老者最后活几岁,对别人而言毫无意义也不会有人在意,但是,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有人在乎,甚至,让人永难忘怀。
老病死和年龄不能直接划等号。老是对明天没有了期待,喜欢稳定,不愿改变,提进入等待模式。我鼓起勇气照了照镜子,镜中人一脸迷茫和憔悴,显得疲惫不堪。灵魂是丰富的、轮转的、轻盈的,肉身是借来的、一次性的,笨重的,我要如何去平衡,才能不两头失重?
我越来越不爱活动,每天下班回家就是舒适的躺下,看书或者看手机,几乎没有有氧运动,有时也不能按时睡觉,这样会不会造成内在的零件相互拆台,趁机作乱呢?
我应该从现在反省,善待自己,不与时间为敌。人的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界的规律,无法改变,只希望老病死推进的速度能缓点,再缓一点到来。
读简嫃《谁在银光闪闪的地方等你》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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