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汝宁府汝阳县有个知县,名叫钱谨。钱谨本为汝阳人,早年为进士,后被派回汝阳任知县,已十年有余。钱谨生性爱钱,供职知县以来,在本县各处搜刮民脂民膏,与富商交往密切,得到不少好处。不久便家财万贯,侯府玉食。
钱谨自任职知县以来,不仅爱钱,断案亦是一塌糊涂,不分青红皂白,遇上有钱的主,谁的钱多,谁就有理。没钱的一方,铁定输了官司。要是都没钱,便把案子胡乱一判。汝阳百姓对此怨声载道。
一日,汝阳知县钱谨刚击鼓坐堂,就听到衙前击鼓之声。于是吩咐差人把击鼓之人带进公堂,大堂两边站了两排差人。进来的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白发白须,由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搀扶着。旁边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看起来有些强壮。他们见到知县皆跪了下来。
钱谨喝问他们姓名,老人说:“大老爷,草民西街李记杂货铺的李叔三。”说着又摸索着指向身边的年轻人,“这是犬子李大一。”
另一人说:“大老爷,草民是东街王记杂货铺的王老六。”
钱谨问:“你们因何事告状啊?”
李叔三说:“大老爷,您要为草民做主啊。这个蛮夫王老六打瞎草民的眼睛。您看,这里还肿着呢。”说着便指着眼睛往前凑,以便让堂上的知县看到。
钱谨眯着眼看了看,说:“没错,是有些肿。王老六,他说的可是真的?”
王老六立马伏在地上,喊道:“大老爷,草民没有啊,草民是冤枉的。”
钱谨喝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
王老六说:“大老爷,李叔三的眼睛是草民打的,这没假,可是草民没把他打瞎啊。”
钱谨问:“说说你们这是为何要打架?”
李叔三说:“草民本住在西街,王老六住在东街,可我们都爱到北街去下棋。我们两个人志趣相投,时间久了,关系亲密了许多,便以兄弟相称,平时我们总爱约在一块儿下棋,可是就在前几日,我们下棋的时候,闹了嘴角,起了纷争,这王老六便把我结结实实的打一顿。他仗着自己身体壮实,我年龄又大,毫无还手之力。他就下了如此狠手把草民的眼睛打得出血才罢手。当日草民痛得昏了过去,待家人找到草民,找了大夫医治,谁知张开眼睛一抹黑。草民才知眼睛被这小老儿给打瞎了。”
王老六反驳道:“你胡说,你若是瞎了,你怎么会看得到东西呢?昨日分明瞧见你在看人下棋,怎么能说是瞎了,居然还赖上我了。”
钱谨一听,问王老六:“当真?”
王老六说:“大老爷,千真万确,草民绝不会看错。我们都这么久的交情了,怎么能看错他。”
钱谨想了想,说:“李叔三,你说王老六打瞎了你的眼睛,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李叔三说:“就在五日前。”
钱谨问他:“你刚才说你醒来后就看不到东西了,那为何隔了这么多天才来告状,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没告诉本官哪?”
李叔三说:“大老爷,刚才也说了,草民跟王老六的关系很是要好。当初以为只是暂时看不到,待几天看看如何,不想冤了朋友。谁知几天过后两眼一直瞧不见,不得不来请大老爷主持公正了。”
钱谨说:“既然如此,那为何王老六昨日会看到你在看别人下棋啊。”
李叔三说:“草民喜爱下棋,眼睛虽然不中用了,但还是想去再次体会下棋的感觉。那也只是站在旁边而已,并没看啊。”
王老六听他这么说,变得激动起来,说:“大人,李叔三在胡说,草民明明看到他看了人家下棋。”
钱谨听到这里,朝王老六喝道:“你都把人家打瞎了,还不承认,人证物证俱在,你就别再狡辩了。”然后朝堂下喊道,“来人啊,把这刁民王老六打三十大板再收监。”
差人道:“是。”
王老六挨了板子,这场官司才算告一段落。王老六被收监后,他的儿子借了些银子活动县衙里的人,不久便把他给放了出来。
月把有余,李叔三与王老六又来到了县衙公堂,钱谨看到是他们,便把他们呵斥一番,问了案子。这次是王老六来告李叔三的。上次王老六挨了板子,又赔了银子,养了许久的伤,后来发现李叔三眼睛没事,依旧同从前一样去下棋。王老六遭到诬告,气不过就把李叔三告上了县衙。
听完王老六的叙述,钱谨亲自走上前去看李叔三的眼睛,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是真瞎,还是假瞎,快说实话。不说实话,本官这次要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李叔三说:“大老爷,草民不敢欺瞒,草民是真瞎。”
钱谨问:“那为何王老六说你还在去下棋,这是真的吗?”
李叔三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钱谨急了,说:“你若是真瞎,怎么能去下棋。你若是假瞎,那就是来消遣本官的,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这等草民跑来造次。来人,把李叔三给本官打三十大板,等到他屁股开花,看他说不说实话。本官倒要看看,他是真瞎还是假瞎。”
几板子下去,李叔三便嗷嗷大叫,口中不住的喊冤。钱谨冷冷的问道:“你说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李叔三忍痛大叫说:“哎呦,大老爷啊,草民没有撒谎啊。草民在别处看得到亮堂,是不瞎。但一来到此处,暗无天日,啥都看不见,草民是真瞎啊。啊呦,痛死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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