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姐的心愿

文/庄庄

迎春花

下午孙姐休息，我去仓库顶班。仓库下午多半是闲的，连听两节课后，耳朵和眼睛都有些乏。

把靠背椅往左边转90度，背对着仓库大门。摘掉眼镜，整个后脑勺枕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两条腿舒舒坦坦搁在前方圆凳上，又觉不妥。上班，这幅样子，成何体统，又把两条腿老老实实放下来。

他们进来只管取东西，我耳朵听着呢，不失时机地记录一下。简书连续几天未留下只言片语，我在想写点什么呢？昨天一天时间读完麦家的《人生海海》，心情跌宕起伏最后以压抑收场，明明虚构的一个故事，因为第一视角和作者的细腻描写，我不曾有半分怀疑。对于小瞎子最后的谎言，我是耿耿于怀的，他是受害者，也是施害者，不值得同情。而对于主人公上校，钦佩里却是夹杂着满满的心疼。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太沉重了，想点别的吧。三月中下旬，海棠大道的海棠花该开了，今年对时间的规划不好，每每错过花期。下班了去看海棠花吧，如果卿爸不愿意去，我一个人也是要去的，他一向对花花朵朵，不感兴趣。

有人在挪动前方边原木圆凳，我睁开眼，没有眼镜傍身我大约能辩出是黄姐，她略胖的身子已端端坐在凳子上。

“在休息啊？”只要我在仓库顶班，她不忙的时间都会过来找我聊天。

“确切地说，在胡思乱想。”我歪着脑袋，看着她笑。说看，其实根本看不清她的眉眼，不戴眼镜，跟瞎佬差不多。这样眼神不聚光地跟人讲话，不礼貌。我只能把眼镜一把抓过来，架在鼻梁上。

黄姐跟我说的最多的是她的儿子。儿子34岁了，之前一直不谈恋爱，直言不结婚，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一块心病。只要看到小孩，走路都幻想着自己当奶奶的那天。

她说儿子什么都好，有上进心，有责任心，还细心。三八节、母亲节、黄姐生日，都会收到儿子的礼物和祝福，看到黄姐的牛奶要喝完了，马上就搬回来一箱。

黄姐对儿子说你不用把我招呼得这样好，你应该去照顾你媳妇儿。不结婚，肯定是不行的，仗着年青一切自然都好，老了呢，我和你爸都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病了也没个人嘘寒问暖。搁以前，黄姐也不催婚，自上次自己意外摔了一跤，在医院不能动弹的日子，她想了很多，越发觉得时间紧迫。

现在的年轻人，对于催婚，大多油盐不进，还有一套说辞。两个人的世界，太多麻烦事，一个人，不必去迁就谁，讨好谁，简直不要太轻松自在随性。

好在这儿子孝顺，黄姐就有方法治他。给儿子放了一狠招，你要是不谈恋爱不结婚，咱们娘俩从此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儿子知道妈妈的脾气，知道她说到也能做到，就对找女朋友的事不再排斥，提上了议事日程。

去年年尾，黄姐跟我唠起的这事。我想到一个合适人选，前公司一个女同事H，比黄姐儿子小一岁，也没怎么谈过恋爱，她父亲跟我们家那位是同行，偶尔还合作。我跟她同事几年，去她家吃过年猪肉，见过家里其它人，淳朴敦厚，都是知根知底的，正好。

我和黄姐一合计，就牵线搭桥，安排了一次相亲。酒店是黄姐儿子Z定好的，在H上班的附近，看时间差不多了Z开车来小区门口接我。小伙子真的挺细心，还诚心，带了两盒餐前餐后水果，一盒切好的火龙果，一盒洗好的草莓。

点菜时，他也再三说，姐，你别替我省钱，大家一定得吃好。不管是车上还是席间，小伙子言谈举止大方得体，虽然他在设计公司上班，也另外入股做了一个充电桩的生意，发展还不错。

H跟我久别重逢，跟我之间唠的话多，我理解为H的矜持，时刻谨记此行的任务，尽量让他们俩搭上话。

他们俩加上微信，后面进展如何得看他们的缘份了。

说实话，我是多么希望他们能成啊。各方面看着都合适，甚至于都联想到他们喜结连理的那天，作为介绍人的祝福语都想好了。

结果呢，真是悲伤。我跟小伙子说H是个慢性子，你主动点。小伙子说我是挺主动，联系了很多次，都感觉有点热脸贴冷屁股。发出的微信要么石沉大海，要么36小时以后再回复，一个嗯嗯啊啊就打发了。约她出去玩，基本以没时间回绝。

我觉得，H诚意不够。如果没有成家的打算，可以直接拒绝相亲，如果没看上对方，也可以直接挑明。不能这样期期艾艾，让别人来猜，女孩的心思不好猜，猜不明白的啊。

如此过了一两个月，毫无进展，我作为介绍人，黄姐作为母亲，都有点着急，我每每想关心，也抹不开嘴，后来看H完全被动，索性替他们主动结束了，不耽误彼此时间。也是那一次我发誓再不当什么劳什子的介绍人了，月老的牵线不好牵啊。以后过得好则好，过不好，连介绍人都要遭埋怨的。

黄姐今天跟我说的还是儿子的事。年后儿子幺妈跟他介绍了一个女孩，29岁，刚好和儿子同属于一个总公司。两个人还谈得来，三八妇女节那天，女孩带着礼物和幺妈一家上门了，自己也很看得上那个女孩，本本分分，是个过日子的人。

这周，儿子就去女孩家拜见父母了。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是不是太快了？黄姐反过来问我。

我哑然失笑。以前慢了，你操心，现在快了，你也操心。缘份这个东西真不好说，看对了眼，一眼就是万年。

儿子说，打算六月份去领证，看这个架势，十月份可以办婚礼，那么明年我就可以抱孙儿了。我们是打算帮他们把孩子带大点了，就回老家去。以后想他们就过来看看，他们也可以随时带着孩子回去老家，回去也方便的。

黄姐靠在货架上，幸福地憧憬着。我也由衷地替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