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9日—2019年12月15日)
1
某晚,重读李娟《我的阿勒泰》。
读到其中《富蕴县的树》,第一句:“砍树的场面比种树还要壮观。”
然后,毫无任何征兆,我就想起了那一天,很深很深记忆里的那一天。
那是与砍树相关的日子。四十多年前,生产队把好几座山上的茂密树林全都砍了,据说是要改山造田。而那天则是在砍一个叫窑坦的山坡上的树。
那个叫窑坦的山坡虽然不高,但上面的树都长得好大。我记得坡顶上有一棵树被吹倒后,树梢上有一个很大的鸟窝也随之倾覆。我们一群小孩兴奋地围上去看,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老家连绵的山在想起那个壮观场面的几乎同时,我想起了同生产队的哑巴子(本名龙九,因患哑疾,村里人就直接唤其哑巴子)。那棵树梢上有鸟窝的大树被砍倒时,他也在场。
我貌似早就不记得哑巴子了,至少最近这一二十年,我从来没有想起过他。
可这一刻我突然又想起了他。
忘记一个人或想起一个人,貌似都不由自己作主,都被一种不可知的力量左右。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想起哑巴子了,把他从遗忘的荒漠里拣了回来。
弥足珍贵的失而复得。
与他有关的许多事也被重新打捞上岸。那些事就像真正的故事一样闪着光泽。
(感觉我们村里每一个人的故事都闪着光,甚至每户人家的事都可写一本书或拍一部片,可惜我没这个能力,只能听凭一整村的故事在岁月的风中散落无踪。
但我下决心要抽时间写一写哑吧子,写他和他一家人曲折离奇的故事。)
咱村的一角(摄于2019年清明)2
周六早晨,打算吃几块鸡蛋薄饼,想起猫大嘴也爱吃,便大声喊:“大嘴,吃饼了”,一边举起一块薄饼摇晃。
正和猫六六在窝里相拥而眠的大嘴把头抬了起来,它貌似有点困惑地朝我张望,随即就坚决地跳出了窝,走过来默契地蹲在我脚跟。
我把一块饼分成大小两片,大的归我,小的给它。
吃过薄饼的大嘴一幅心满意足的表情。它没有马上回窝,开始到处晃来晃去。
突然听到我妈长凤的斥责声:“你这个讨债的东西,又到我房里抓东西!”
随后看到大嘴仓皇跑了出来。
长凤紧跟其后,气呼呼对我说:“都是你惹的,本来它好好在睡觉。”
紧跟着是一长串的唠叨——
“这两家伙太讨债了,今天早上我本想多睡一会儿,它俩六点不到就在我门口叫,硬把我揪起来。
昨晚它们又把厨房门弄开了,灶台上到处都是梅花印(长凤独创的对猫脚印的称呼)。
大嘴一天到晚想跑我房里抓线团。
六六老想偷偷钻衣柜里睡觉。”
我连声说:“嗯嗯,它俩真是太讨债了。”
长凤说:“都是你宠出来的。”
嗯,没错,都是我的错。
大嘴和六六3
周日,去西溪湿地走了福堤。
路边的树色彩斑驳。
吹来的风微凉清澈。
阳光温暖和煦。
天空安静恬淡。
西溪湿地的树 西溪湿地一角 西溪湿地的水路边荒草丛里有野蒿花灿然盛开。白花瓣,黄花蕊。朴素美好得仿佛童年。
冬日暖阳下的野蒿花紫叶李的紫红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紫叶李经过汝拉小镇餐厅,门前有一位很文艺范的摄影师正专心致志给一位同样很文艺范的模特拍照。
空气里流淌着有点颓废又有点沧桑的民谣。
如果我此刻坐下喝一杯咖啡,我必然会沉醉的。
福堤途中的汝拉小镇某片水域,一只小野鸭把脑袋扎进了水里,另一只迅疾地向它游去。
仿佛听到后面那小家伙边游边喊:“亲爱的,你发现啥了?”
一只野鸭和另一只野鸭某面墙上,不知谁绘了一幅水墨写意画。
白墙。黑瓦。斜树。矮篱。
是回忆?是向往?
大概,二者皆有。
绘在福堤旁某幢房子上的画4
偶尔找不着北,心里有点混沌,赶紧读几页书。
读着读着,阳光出来了,雾霾散去了,世界清澈了。
该干啥该去哪又一目了然了。
5
想起一个多月前,和泓姐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惊心动魄的风。
停在风中一动不动的海鸥。
我在风中寸步难行的恐慌。
泓姐对我的关照。
许多细节。
次日又再去。一切温柔宁静。
晨光,朝霞,浮光跃金的海面,一只搁浅在海边的蓝色小船,宛如油画。
海边的清晨 晨光里,浮光跃金的海面再后来,天渐亮,人渐多。瞬息万变的海与天。却终究未看见真正的日出。
许多感慨。
我还当场胡诌了几句“诗”:
海浪总想征服沙滩,
云层总想遮挡太阳,
海鸥哈哈笑着——
这一切啊,都不过游戏一场。
6
兔老哥给我的微信留言:“做自己喜欢的事,是很补的。”
所言极是。
这世上很补的东西,于我,至少还包括——
冬日里的暖阳(想起《左传·文公七年》中,贾季评赵衰乃“冬日之日也”)。
一碗熬得细腻黏稠的小米粥。
一场酣睡。
在春风浩荡万物欣欣的原野里挑青。
在略带沧桑与颓废的歌声里沉醉。
在暮色苍茫中与你相遇。
某个飘雨的冬日黄昏,站在大关桥上看运河7
庆山写在《月童渡河》里——
“我遇见你,如同遇见戴着花的鹿一样不易。”
翻山越岭。
颠沛流离。
有过盛开。
也曾枯萎。
终于,在这个点,在这一季——
我来了。
而你,
还未曾离去。
冬日即景,忘了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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