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

新年第一天

老爹说“如果我和你妈回老家养老了，以后每逢过年，我们两个都要到成都过，因为你们几姊妹都在成都，各有各的事，这样不耽误你们工作情况，还能做上一桌饭菜，等你们回来吃饭，才有盼头，不然我们回老家了，过年就更聚不齐了……”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糖，脑袋偏着看着老爹，没说一句话，我估计我爹会以为我没有听他说话，因为他总会觉得我不听他话，每次他说话，我都没办法去接，因为他在说，我在想！

新年第一天，老爹生日，自从和杨先生在一起，我便赶不上他初一生日，我爹让我万事以夫家安排为准，不用考虑娘家这头！从和杨先生在一起后，这便是他们劝我最多的话，每次他说着，我便听着，想着！

和杨先生在一起后，我们搬出来住了，距离公婆家半个小时，距离娘家差不多两个小时，虽在一个城市！我爹说“这头远，少回来，都在一个城市，都是好的，有啥打个电话就是了……”然后他又劝我“多和小杨回去看看，人家妈老汉做起生意忙，你们小辈多回去看看……”同样，他说着，我想着！

人上了年纪，老爹变得特别唠叨，一句话重复说，生怕我记不住，记得上次和他一起爬山，他走在我后面，我不放心让他走我前面，他不愿意，说后面一样的，风景好！几次下来他突然不耐烦了，说“哎呀，你走嘛……”我没在多说什么，也没有回头，低头走着，想着出神！突然脑后传来我爹声音，“走山路，小心点”这声音就像老爹把我头按着嘴巴抵在耳边说似的，我被吓了一跳但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应他，还是低头走着；“走山路，要穿运动鞋，你穿的皮鞋很亏脚，你看我晓得今天要爬山，我就穿的运动鞋，这样不亏脚……”他继续说着，我依旧没应他！不远处山拐角处一堆人堵住了下山去路，正好这个路段并不安全，前面他还在和我纠结鞋子问题，他突然画风一转提高音量“麻烦让一下这边先过去，不着急，安全为主，谢谢，谢谢了……”我回头看他，他脸色一变，带着呵斥的语气“咋回事……走嘛……看啥呢……走路咋个点都不专心喃，这是山上，开得玩笑？……”我想说点什么的，但嘴巴僵硬地动了一下，便和着山水吞了下去了，下山差不多一个小时路程，他一直在我身后，教我如何下山，他一直说着，我也一直没有回应，他也一直说着！记得那天下着雨，山里特别冷，手脚特别冰冷僵硬，我穿着一双皮鞋，该不适合爬山的，却如同脚踏七星走的格外轻便！我应该偷穿了老爹运动鞋！

儿时总觉得，和老爹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同他讲什么，他永远没法儿理解，他也总觉得我和他吵架，总觉得我不听话，时间久了，我们父女之间就好像再也没有能共同谈论的话题了！‘没法儿交流’这样的标签贴在我俩后背，我俩同时背对不看对方，否则，只要有一个人能看到这样的标签，又是免不了的短兵相接，唇枪舌剑！所以我早已习惯得背对他了！

这些年，他话越来越多，因为背对着他，我没看过他真正的样子，我偶尔回头，也是被呵斥住了，对他的印象总是那个高大精神的胖老爹，离家在外总是习惯给老娘打电话，然后近几年总能听到老娘说老爹又感冒了，发高烧，刚去诊所拿了药……或者“你老爹把腰杆又闪到了，人走路都歪的……”而我的记忆还停留在我家胖老爹常常得意的吹嘘自己很少感冒生病，吃得下睡得香的场景！那仿佛还在昨天！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说得最多的就是“老了，身体确实不如从前了……”他说时，我还是想着！依旧没有说话，似心不在焉地看着其他地方！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是一年开始的时候，是老爹生日一天，家里群里面发着爹妈烧得一桌好菜，姐妹们发的照片给老爹了一张特写，他老了，这哪里还是我的胖老爹？我想着……不愿用形容老人的词汇来形容他，他在我心里总是那么年轻，那么那么年轻，我的胖老爹！

总见我总是对他不闻不问，闷不吭声，他总会抱怨不知道我一天在想什么，总会听他赌气说道，“管你的，反正我不想管你了，和你说啥你就不开腔不回应，反正你也嫌弃我唠叨，我也懒得管你……”他说着，我依旧想着，没有回应，依旧似心不在焉地看着其他地方…

是的，我从来不会回应他，我已习惯安静地待在他身边，我也不会告诉他，其实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和他在一起他说的每句话，我都听了，并且琢磨着，心疼着！我嫌弃他唠叨，却感恩我能听他唠叨！我想着是否他一直看着我的背影，从未转身背对过我！不然怎能我每次转身，他都能精准抓住呵斥住我的机会？而老爹看着我的背影该是如何心酸？

我想着……

新年第一天，老爹生日，琢磨着给老爹打个电话说句‘生日快乐’，但是号码拨出去赶紧挂断，我忐忑着，想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直至夜深人静，憋了好久终还是没有勇气，心里千万次祝福为老爹祈愿健康常乐！

我祈愿着！

我亲爱的胖老爹！一定健康常乐！以后还是你说着，我听着，想着，我们面对面好好的！

我想着……

新年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