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有时飞独鸟,夕阳无事起寒烟,转眼又是一年之秋。
这日,云树和朋友何应正在城市公园闲游。云树走得累了,便找了一处休息,木叶萧萧,归鸟鸣鸣,何应从林间小道漫步而来,也坐在云树一旁。
何应拿出手机看了看最近的新闻,轻轻地叹了口气,云树看见了便作询问状。
何应望向天空,说:“云树,你说为什么世界上总有那么多心怀不满的人呢?”
云树:“不满……比如说?”
何应:“比如冷漠亲友的,比如仇视富贵的,比如怨恨社会的,比如叛离国家的。”
云树:“何应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可不像你。”
何应轻道:“我只是这段时间看了不少新闻,才有这样的困惑罢了。”
云树想了想,问道:“你是求一个答案,还是求解决之道呢?”
何应答:“既有答案,也就该知道如何解决,不是吗?”
云树笑道:“那我们从头说起。”顿了顿,又说:“首先应该探讨的问题是,对一个人来说,独自生活和社会生活有什么样的差异?”
何应曾学过法律,很自然地回答:“独自生活不受约束,而社会生活要遵守法律。”
云树点点头:“那么在这一基础上,两种生活方式下的观念是否会有很大不同呢?比如我们经常说的自由,一个独自生活的人,他的自由往往不需要关注其他人,然而对处于社会生活中的人来说,自由却必须在法律、道德的限度之内。”
何应赞同道:“当然会有不同,一个人生活很自由但很辛苦,一群人生活很安逸但有约束。”
云树:“回到你之前问我的事情上,你认为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他们过着的是独自生活还是社会生活呢?”
何应:“显然是社会生活,因为大多数人都要依靠集体才能生存下去,现在已经不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时代了。”
云树:“那么在社会生活中,最先被考虑的应该是自己还是社会?”
何应反问:“我感觉都很重要,你怎么看呢?”
云树继续说道:“如果社会生活是人们生活的主要方式,那么每个人都应该先考虑社会,否则他就应该过着离群索居的独自生活,只有独自生活才能让人们获得没有约束和责任的自由。”
何应有些迷惑:“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在社会生活中自由就要被限制呢?”
云树:“很简单,生活本身就是有得有失,自由和安逸难以得兼。试想,如果每个人想自由地过着想要的生活,每个人都各行其道不顾其他人,那么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何应沉思许久,道:“我有点明白云树你的意思了,无限制自由的结果是没有自由,真正的自由反而是有限的。这说来很矛盾,但又很有趣。”
云树:“嗯,正是如此。现在的公民教育中缺少关于社会生活的说明,很多人依然将独立生活中的观念带入社会生活,这就容易产生偏激的情绪,比如认为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殊不知,参与社会生活本来就意味着要放弃一些自然权利,从而在有限的范围内享有真正的自由。那些对社会心怀不满的人从未想过,如果他们生活在原始森林会怎么样,在那种随时会面临危险的处境下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何应:“所以云树的意思是,关于独立生活和社会生活的错误认知导致人们心怀不满,只要对他们施以公民教育,就能减少社会上的负面情绪。”
“没错,但还不仅如此。”云树回答道。“我认为当今社会还存在一个容易引发负面情绪的因素。”
何应:“愿闻其详。”
云树:“其实古人对此早有反思,简而言之便是贪欲。”
何应:“贪……这又如何影响?”
云树问:“天下万物,皆有长有短,善飞者不善走,善走者不善游。如果一种动物没有任何天敌,可以同时称霸山林、天空、海洋,你觉得结果将怎样?”
何应想了想,道:“想来最后会因为没有天敌而过度繁衍,最终走上种族的自我毁灭。”
云树:“如今穷者贪,富者更贪,人们自然感到不满。穷者过着安宁平凡的小康生活,却忌妒嫉恨他人的发达显贵;而有着富足家财和社会名望的人,又无止境地与其他人争名夺利。这样一来,人们互相算计,上下彼此争斗,社会矛盾只会愈发尖锐。”
何应:“可贪欲这种东西又如何能消除呢?”
云树:“确实很难消除,但有所改变却是可行的。贪欲之所产生,是因为人们不能满足,而不能满足的原因是人们不知生活之乐。如果人们感受不到生活之乐,又如何会爱惜生命?如果连生命都不在乎,那么愤怒和不满就会让人作出恶行。古人曾说: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
何应:“所以我们应该唤起人们对于生活的热爱,让人们珍惜当下的美好,这听起来确实很有意义。”
云树双手交叉,又说:“自足常乐,则穷者不会愁苦怨恨,富者不会奢侈羡溢,而且后者更为重要。”
何应不解:“为何富贵者更应该不贪呢?”
云树:“我听说曾经公仪子在鲁国做宰相时,回到家里看见妻子织布,他就不让妻子继续织布;在家吃饭看到家人种的菜,他就把园子里的菜拔了。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公议子回答道他已经有了俸禄,不应该抢夺农夫和织女的利益。”
何应若有所悟:“原来如此。”
云树:“何应你曾问,如何减少心怀不满的人们。我想方法不外乎有二,其一是通过外在发展,给予人们更好的生活;其二是通过内在教育,引导人们友善的心理。目前来看,我们主要走的是前一条路,可在科技如此发达,生活条件改善成百上千倍的现代,人们也未必有尧舜时期过得快乐。由此可见,仅凭发展是难以解决这么多社会问题的,对人们的政治教育尤为重要,这正是我一直和你说的主要方式。”
何应将这一切的思路理清,感慨道:“果然如此,云树兄之前所说的两种因素,都是着眼于人们的内在心理层面,与主流的观点多有不同。”
云树笑道:“何应兄要是能兼取众长,也许有朝一日真能亲自解决你提出的问题。”
何应一愣,摇摇头:“难,太难,实在是高抬我了。”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云树和何应起身漫步,又聊起其他事情,最后各自道别,而这一别之后又是何日再见呢?
重庆丨2019年0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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