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什么?
先说人,人美无非两种,白,细眉,眼睛要亮,水光要足,这是美女,这自然只是头一层的愉悦,感官上的愉悦。其他诸如常人之所谓帅哥,男神,亦都有此类,不过标准要改一改,按照黄金比例上下移动罢了。除此之外,美就看心,看气质。这在人群里难找,在自然中却常见。
美景好,一轮圆日红彤彤挂在天上,湛蓝的天,一水儿的透彻。春天有红花,夏天有绿树,秋天就是红,层林尽染,至于冬天,有雪啊,季节的变化,细化一些,是节日的更替。这些都是美的,与那些具象的美相比,这种美余韵更长,而且来年不变样,让人觉得舒坦。
人美是会衰退的。岁月磨不住啊,世人都晓神仙好啊,但世上没有神仙,晨妆懒起,后面粉黛都掩不住,这是固然的。哪有永驻青春的人呢,蒲松龄《聊斋志异》里那些美貌的女妖?算不得,况且茶馆里听来的奇闻异事,道听途说,都是想象力十足的美丽。所以说蒲松龄像一个隐士,却想着回到市野,这是违背他的个性的,幸而后来没回去,不然少着一点美丽,文字的可惜。不过女妖还是美的,胜在虚幻,世俗描写不多,人性之善还胜于凡人,这是皮相之外的美,是永恒的。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苏子瞻这话说得不错,青山不老,浩渺的烟气往半山腰一蒙,云里雾里的,只能叫人想到仙境。
能叫人有神仙一样的感觉,这就是美了。
也有庸俗的美,就是第一种,庸俗的美也是短的。或者糊一个大花脸站在戏台上扭扭捏捏,兰花调没唱好,粉先掉了一地。糟蹋艺术啊不是。可台下的看客们喜欢,喜欢有市场,有利可图,效仿者纷纷而上,庸俗止不住了。所以,本来是短的,极短,人们要这污秽,最后还怪起社会风气不好,怨谁?他们是忘了自己要提倡这个风格的美了。
人是奇怪的。
《病梅馆记》里说,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这是残忍的,梅树经了风雪要长这个样子,你等删其密,斫其枝,实在是去了偏风。哪里来找的这样奇怪的梅?偏为了迎合自己心意就扭曲梅体,可问过它的意见?专横而不讲理,美就毁在这一念的手上了。
谁不爱美呢?但留不住,有时候还生出毁意,我占不上的就不要存在了,十分的毁灭。阿房宫圆明园,实际都是资本主义的思想。甚至于历史上那个顶个的美人,最后都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落得个梨花落雨,有情人偏作无情赏。她们是不懂得人心,以为美能拯救一切,其实不是,美恰恰是毁灭发生的源头。
第一种美就被第一种恶给毁坏了。所谓恶,可说是美的反面,至少是丑的衍生,恶人恶棍恶霸,有张得好看的吗?白日里新鲜,逢人笑,黑里拿出一把刀恃强凌弱,鬼见了都怕。所以第一种恶最怕的还是附属了第一种美,蛇蝎美人,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以为温和是很好的,后来觉得不全对,要美好的温和,不要和稀泥的温和。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别人怪你多管闲事你,吆喝着让别人停下来,不听?找打呢不是。
历史留下了的那些宝物,未出土前它是美的,含蓄的美,出土后就了一定了。皮肤又被磨削一遍,还是不是以往的样子?难说,阴湿的寒气都藏满了,偏偏为了研究过去的文明要再挖出来,动了地底的神灵,墓地垮了,还不如让夜明珠就留在土里,经了阳光就成了粉末。无比短暂。
美大分来看,的确有很多种,长短不一,一点点,一瞬间其实也够了。最怕的是那种故意而为之的美,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这不是美。
所以后面人们说美,也不分类了,就直接说美,平乎?悦乎?畅意乎?像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是美的,意境美,几个字出来了,而庭下如积水空明,也是美的,月色照出的三分空灵。又因为心是愉悦的,算下来是第二种美。但看的时候谁想到这是第二种美呢?直接就说美,大美,跟吃到牛肉特别有嚼劲一样,我们说它香,是赞美。
美是需要发现的,就不分类了。到了最后,美变得普通,一眼望过去,心里流动如水了,平静了。便知道了,这是美的,美是朴素的,不需要限定什么。任意生长而铺开的画卷,水色天光里怡情悦意,所以说,春天是美的。
绿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颜色齐全了,简单而自然。梦里面依旧这样。
文/酒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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