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喜欢下雨的人

一个喜欢下雨的人

    相比于大多数人对雨的情感来说我算是个另类，我迷恋下雨的感觉，因为“她”在我童年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以至于我一直不敢动笔去试着描述这种感觉，我怕我拙笨的文笔糟蹋了我心里如此美丽的画面。

    当我写下第一个字时的心情，就如同人到中年时要去见初中的暗恋情人一样忐忑。 

    我出身于福建三明的一个小山村，山谷较高处零星地散落着十来户人家，一条由小溪引流而来的小水沟弯弯曲曲的将十来户人家紧密地串连在一起。

    傍晚时候夕阳从山谷的另一头慢慢洒落下来，把山谷照得一片金黄，朦朦胧胧，看起来有点不真实的美。

    这时小水沟旁总会出现三两成群的妇人，提着一桶衣服手拿着一根木棍，随着木棍一上一下的闷响，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家常，这衣服也洗干净了。

    夏日，日光融进到了小水沟的水里，清澈见底的水里更加明亮，水面波光粼粼，一条五彩的小鱼一闪而过，却猛的一头扎进了早已等候已久的簸箕里，小男孩迅速捞起，从簸箕流下的水四下飞溅，小男孩的全身早已湿透，但却笑得异常开心。

  “我又抓到一条彩色的”小男孩兴奋地说

  引来身旁同样拿着簸箕的同伴的一阵羡慕，他们也更加认真的寻找这水里的鱼儿，那神情分明是在淘金。

    小男孩用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乱跳的小鱼放到路旁的一个玻璃罐头瓶里，瓶里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鱼，瓶底有几粒五彩的小石头，瓶口还浮有几片不知名的叶子，好像是小男孩怕鱼儿受惊而特意布置。

    山里气候多变，原本晴空万里，这一伙功夫就有乌云飘了过来，小雨稀稀拉拉的下了下来，小男孩用手接住了雨，心里想“这雨怎么和脚下的水一样，莫非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兄弟姐妹，那云里也会有鱼吗？”小男孩看这天空的云发起了呆。

    一波凉到心底的水泼到了小男孩背上，小男孩打了个冷颤，“唏唏”地不自主的吸了口气。

    转过头来，原来小伙伴们在雨里打起了水战，看着小伙伴个个被淋得小嘴有点发紫，小男孩心里有了一丝犹豫，“这样回去要挨揍的”，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一下被这欢快的场面冲得不知所终，马上也加入了这场欢快的战斗，想必事后一顿揍是少不了的，但重要的是成年后的小男孩已想不起来了。

    ——这时的雨是透凉而快乐的。

    初秋，随着公鸡的打鸣和几声此起彼伏的狗吠，天刚蒙蒙亮，云烟氤氲，雾气笼罩了整个山谷，只有对面山上高大的毛竹才露出些许翠绿。

    小男孩带着困意，简单洗漱后，爬上了父亲的“小四轮”    货车，沿着飘满落叶的山路一路颠簸地朝镇上开去。

    货车后面拉着昨天刚从自家林地砍下来的毛竹，绿油油的，甚是好看，用父亲的话说“这是一种看起来就踏实的颜色”随着车的摇晃，毛竹也跟着“吱呀吱呀”的唱着。

    秋日大山里的天气已经很冷，风卷着落叶的气息从车头的透气孔猛灌了进来，小男孩不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父亲看见，从身后拿了个毛毯递给了过来，由于这次拉货路程比较远，早晚天气比较冷，母亲特意嘱咐要带个毛毯在车上，盖上毛毯，小男孩心里暖活了不少。

    入夜，经过一天的劳顿，车沿着盘山的公路往家里开。这时天已完全的黑了下来，大山没入了黑暗之中，些许的轮廓像躲在深渊里的巨大怪物，远处没有一丝光亮，让小男孩莫名的害怕起来，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也不知乌云在天空飘了多久，云沉重得不可忍耐，雨终像逃命般的倾盆而下，落在车窗上，细流而下。一道道闪电劈裂虚空，在天边狂闪不已，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雨越下越大。

    这时小男孩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异常的温暖和安稳。

  发动机轻轻的轰鸣声，车内暖和的空气，柔和的灯光，更重要的是如山的父亲，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和车外狂风暴雨形成了鲜明对比，小男孩无比庆幸自己有这样的避风港。

    看着慈祥的父亲，小男孩安稳地进入了梦乡，梦里的雨很美。以至于成年后的小男孩总喜欢下雨时开车去郊外闲逛，不为别的，就为记忆中那美好的感觉。

  ——这时的雨是冰冷而又狂燥的，但又给小男孩一种暖暖的感觉。

    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娱乐节目，小男孩已变成了大男孩，有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对现在充满商业的电视节目很是反感，相对于大多数年轻人对娱乐节目的喜爱，男孩更钟爱记录片。

    男孩大学暑假回到山谷里的老家看望奶奶，家是土墙瓦片房，虽然破旧了些，但男孩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男孩关了电视走出了房间，来到了木质阳台上（木板一块块镶嵌在土墙上建成的阳台，人踩在上面会吱吱作响）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奶奶用树藤编织的藤椅上，看着对面山谷发呆。

    乌云不知何时已经聚了过来，男孩想起了晚唐许浑的《咸阳城东楼》：细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特别贴切，只有住在山上的阁楼里才能有这般美妙的体会。

    起初的微风带着闪电形成的臭氧轻轻地拂过男孩的脸，男孩贪婪地吸了口气，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雨慢慢的下了下来，现在还是细雨扯细线，细云在对面山谷的竹林渐渐升起，笼罩了整个山谷，如同仙境一般。

  雨渐大，风渐狂。雨水滴落在瓦片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一个个跳跃的音符，汇聚到屋檐边，形成一道美丽的水帘。从丝帘里看过去，山显得妩妩媚媚。大风吹过对面山谷，一片片竹林随风飘舞，发出哗哗的声音，如同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

    男孩看得如痴如醉，像在观赏一场大型的演出一般，美不胜收。男孩之后有去观看过不少明星的演唱会却从未有过当初小山村阁楼观雨的美妙感觉。

    ——这时的雨是大自然的艺术家。

    男孩从此爱上了下雨，连简书名也叫“下雨天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