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下,却看不见。
看不见雨滴,看不见雨珠,看不见雨丝,甚至看不见雨雾;但雨确实在下。
它像是从沙布的缝隙中过滤出来的,或者经过了绣花针的针鼻孔中穿越而来。当你站在空旷的地带,面孔就会感觉到凉意,头发就会渐白,像戴上晶莹的珠宝;你还会发现身着的旧衣服恢复成你当初的最爱。
不管你看没看见,雨确实在下。
江南屋檐上的小瓦也变成黛色,便有了诗人笔下的流淌的画面:深巷,花伞,着旗袍的美人,还有鞋落石板地“哒哒”声。
我住的上海也属江南,小区里的屋面早已换上了玫瑰红的琉璃瓦了,细雨绵绵中,颜色更深,更鲜,更艳;路边冬青树的叶子也鲜活了,细雨给它披上了湿漉漉的透明外衣,碧绿又锃亮;河边的菜地里,竟然有了一抹抹的鹅黄,那是专长菜苔的蔬菜,我叫不出它的名字,但我知道这是上海人冬天里的最爱,掐一把细长嫩嫩的菜苔,不用刀切,洗洗干净直接扔到烧得滚烫的油锅里爆炒,然后挑点盐,少量白糖即可起锅食用,圆磙磙,脆生生,肉乎乎,甜丝丝,连同花蕾一道嚼下,那味道叫一个绝字。
还有大蒜,香菜,包菜,绿茵茵的模样,让人忘记这是三九寒冬季节。
我家屋后有几株高大的水杉,深秋的时候还是葱绿的,初冬开始渐渐被日月抹黄了,冬天颜色愈深,变成铁锈色,像上了年纪的长者,头发开始稀落,这两天树上最后几片叶子终于承受不住这微雨的重压闷声坠落在地,一棵棵树变成没了布只剩下骨架的巨伞。
雨,在下。
落下的叶子,厚厚的,毛绒绒的,像块大毛毯,围在树根旁,冬天给它的母亲抗冻御寒,春天提供生存的养份,那一圈一圈的年轮里有它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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