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篱笆》

在生产队的时候土地都是集体的，分给每家的也就三，五分自留地还是都靠着村庄周边，乡邻们用这些有限的土地种些新鲜的蔬菜玉米蚕豆，每天都有新鲜翠绿进厨，地少自然珍惜，都用篱笆给自留地圈围起来，防止鸡啄猪拱鸭踩的。

每家的篱笆都不是一样的，有用江边的芦柴做的，齐刷刷黄灿灿的，高低一致，上下两道也用芦柴夹了腰线，麻雀也飞不进去，不要说鸡了。也有的砍来桦树的枝条儿，怎么看也是高高低低，粗细不一的，晒干的叶子低垂着经不起一点的风吹草动。

我发觉还是我二爹家的篱笆做的最好，最美，甚至有点艺术了，值得欣赏。

二爹的菜园地东，北都挨着程家墩前面的大河，南边和西边是吳家墩去队屋必经的小路，篱笆就挨着这条路的边上，二爹的家就在路西边离他家的菜园地也就三四十步。

篱笆是栽的一种叫木槿的植物（我们那时候叫拦狗篱）记得那时候谁家的孩子顽皮就听到大人们说“再顽皮就扯根拦狗篱条子抽你”，孩子也就老实了，这条篱笆大概有些年头了，我记事的时候下面八十公分都有大人的大拇指粗了，修剪过的痕迹很重，看得清有腐烂的迹象，剪过的下面又生出好多细细软软的枝条来，密密麻麻的，春风暖暖的吹过，春雨绵绵的滋润，这条篱笆也就复苏了显示出生命的活力，淡灰色的枝条不再僵硬爆出了翠绿的叶子来，随着叶子一天天的成熟，枝条象难以承受般向两边倾斜着，到了初夏，每个枝条上开满了浅白色的，粉红色的小花，象一支支喇叭朝向空中，吸引了花花绿绿的蝴蝶，黑黑黄黄的蜻蜓，也吸引着爱花的孩子来采摘，他们用细细的竹枝插在花的屁股上，闻闻花香，看看花芯，向天空抛上再接，也有的弄来一根竹稍在每个枝头上都插朵小花，做成一个花的伞挂在门口，很是好看。

有天早上我也去摘花，因为下面的花都被摘光了，剩下的都很高，手够不到，只得寻找看看有没有够得着的，眼睛扫描处发现靠菜园那边有个鸟雀窝，还有只鸟在窝附近的枝上跳来跳去，叽叽叽叽的声音不大却很清脆悦耳，再仔细看看，它的头部嘴巴黑黑的，头部中心和下巴各有一朵漂亮的白云，身上灰色，翘翘的尾巴和翅膀却有点金黄，这不是可爱活泼的白头翁鸟吗？我被我的发现而激动，甚至呼吸都有点急促，窝里肯定有鸟蛋或是小鸟，要是有幼鸟捉回去养成这跳来跳去的精灵该有多好？我看看没人，跑到篱笆的门边松开了勾在小木桩上的铁丝做的钩子溜进菜园，仍旧给钩子勾上。

二爹的菜园整理的清丝丝的，一双双的菜地沟垄分明，没有一根杂草，两双地的豆角已经满架了，上面的开满了白中有紫的豆角花象一只只蝴蝶盯在藤上，下面已有嫩嫩的细小的豆角长出来了，一双地的瓠子也开始能吃了，还有茄子辣椒，空心菜，我没心思细看，把眼光放在面前的浅沟里，生怕因分神踩到了莱苗而留下来过的痕迹。

窝很高，七八根枝条不知道被鸟怎么就缠到一起的，用无数根细细的无絮的芦花和禽毛缠绕成一个半园形的窝，那只白头翁看我眼馋的模样感受到了不安，惶恐，叫声变得急促变得凄惨，在我的周围飞来飞去，仿佛是要驱赶我。

就在我苦思着用什么办法够够到鸟窝的时候，二爹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的身后“你想干什么呢？”我吓了一跳，声音也支吾起来“我没干什么啊，只是进来看看”，二爹剃着个光头，形象有点凶巴巴的样子，说话还很和蔼“我都在门口看你好久了，在打鸟窝的主意吧？”，我笑笑，我知道怎么说慌也瞒不过大人的，“这些鸟儿也是有生命的，他又没招惹你，还是人类的好朋友”二爹指着长得茂盛的菜说“这是我家的菜园也是它的菜园，菜上长了青虫毛虫什么的就是它们的食物，因为有了它们这菜都不要打药水的。”我自知理亏，“我一直在门口盯着这鸟窝，就怕你们这些捣蛋鬼来破坏它”，这时我发现那只白头翁已不再在空中乱飞了，蹲在篱笆的枝条上一荡一荡的，仿佛在看我的笑话。

后来我上学了，学校和社会教我很多知识，我对掏鸟窝也就没了兴趣，因为我明白了一些道理：这地球不只只是属于人类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动物，植物，有生命的，无生命的，放弃伤害这个地球才能和谐也才能更美好。

几十年过去了，我经历过人生许多的风风雨雨，唯独对老家那篱，那花，那朴实的话语一直在眼里，在心上不曾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