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恩佳音(原创)
清明节,好多人都在追思自己的爷爷奶奶。
可是,我每每想起我的爷爷奶奶,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年,我们吞下的口水......
奶奶的爸爸,我们叫太姥爷,他在县城邮电局上班,太姥姥在棉麻站上班。
奶奶十二岁之前,太姥姥生了几个孩子都没成。太姥姥对她疼爱有加,所以,奶奶从小就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亲情观念好像也比较淡薄。
从我记事起,奶奶就没有下地干过活,地里的庄稼都是爷爷和两个姑姑去忙,奶奶只负责在家做饭。
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和我们分了家,我们家在奶奶家西隔壁。爸爸在县城的建筑队上班,妈妈一个人带我们姐弟三个,还要忙十几亩的庄稼地。
夏天的时候,地里种的茄子、韭菜、西红柿、豆角、辣椒都熟了,奶奶就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中午该吃饭了,我和两个弟弟都饿得肚子咕咕叫,可是妈妈还没有从地里回来。奶奶家的饭香早飘了出来,我们就会跑到奶奶家。可是,每次都是高兴而去,失望而归!
奶奶煎的茄片和面坨,又焦又香,我们要去吃,可是奶奶说:“一个人只能让你们吃一片啊!大夏天的煎这些热死了,我们做的刚刚好,你们一吃,我们就不够了!你们尝尝都中啦哈!想吃让你妈给你们做去......”
在奶奶一顿数落声中,我们仨排着队,一人吃一片。
我带着弟弟们,闻着香味,吞着口水,回到自己的家等妈妈。
可是,妈妈哪有时间给我们煎这些吃啊,她还慌着去地里忙呢!她匆匆给我们下点面条,让我们填饱肚子,又去忙啦!
馋了多少年的煎茄片小孩子总是没有记性的,这边吵过我们,转脸我们就忘了!
有一次,我和小朋友们跑着玩,热的满头汗,想跑到奶奶厨房喝口凉水。
不知道奶奶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反正她就是不让我进,手里团着面,直接用腿把我挡在厨房门外。
我说:“我太渴了,就想喝一口凉水!”
“想喝水,你家没有啊?我们家的水甜?回你家喝去!”奶奶就是不让我进!
也许,当时只是太渴,并没有想吃什么东西,也没有注意奶奶的锅里做了什么。
我气鼓鼓的往家走,路上闻到奶奶家飘出来的香味,锅里正炖着鸡......
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坐在我家厨房哭了一通。
当时也就七岁左右,我开始学妈妈的样子,尝试着做饭。
还有一次,奶奶用韭菜做了煎包,小弟弟吃了一个,又伸手去拿。奶奶用筷子直接敲到弟弟的手上,很快,一根又红又肿的筷子印出现在他手上。弟弟支巴着手,哭着回家了!
妈妈又气哭了,和奶奶吵了一架!
因为它,弟弟挨了打姑姑们一个个都结了婚。每次她们走娘家,都给奶奶带好多好吃的,可是奶奶都把他们藏到柜子里,或者塞在衣服里!
两个弟弟也大了,不管奶奶藏在哪里,他们都能找出来,并偷偷拿回家吃!
后来,爷爷做了一个小柜子,专门让奶奶放姑姑们拿来的东西,奶奶买了一把小锁,钥匙就挂在自己身上,我们再也偷吃不了啦!
奶奶说:“这是你姑姑们孝敬我的,你们都给小猪子一样,三下两下都给我吃光啦!你们想吃啥,你爸不是有工资吗?让他从县城给你们买回来......”
反正我感觉:我们家一直是没有钱的!家里的母鸡下了蛋,妈妈都会收集起来卖钱;爸爸的工资并不高,要养我们三个,很少给我们买好吃的。
不死心的我们,经常偷偷去看奶奶的小箱子。豆奶的香味、黑芝麻糊的香味、糖果的香味、米饼的香味......总会从箱子缝飘出来,我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看箱子,吞着口水,转一圈再出去。
一次,奶奶的小箱子忘锁了,刚好被转过去的大弟弟发现,他刚拿出来三个龙虾糖,就被赶过来的奶奶,一把抓了去!她拉着弟弟,就往他屁股上打......
弟弟没有吃到龙虾糖,还挨了一顿打,哭着回了家!
这一次,爸爸妈妈都哭了,妈妈和奶奶又吵了一架!
难忘那年的龙虾糖爸爸妈妈决定在村子边上换一处新宅子,搬得离奶奶家远点,孩子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他们也不会生那么多气了!
一年后,我们搬到新家,在村子的最南头,妈妈不再让我们去奶奶家,以免挨打,闻不到香味,我们也不再馋奶奶家的饭!
有一天,大门外边,有卖拨浪鼓的声音,弟弟们都跑出去看,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对正在写作业的我说:“姐,我们想吃焦米糖,外面卖拨浪鼓的架子车上都有,我们看见了!”
我也没钱啊,咋买啊?
隔壁大奶奶给堂弟堂妹都买了,她看看我两个弟弟,笑着拉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回家了,两个弟弟吞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卖拨浪鼓的走远......
我默默看着他们,心里无比酸楚,别人的奶奶那么爱自己的孙辈,可是我的奶奶~~~
我暗暗告诉自己,长大一定要多挣钱,给他们买好吃的!
第二次,又有卖拨浪鼓的来,他们两个兴冲冲的跑回来说:“姐,卖拨浪鼓的说,要不穿的旧鞋子也可以换焦米糖,你给我们去换一个吧!”
想起他们上一次渴求的目光,想起他们受过的委屈,我赶紧去找不穿的鞋子,不知道妈妈放在了哪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我忽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双妈妈刚刷好的布鞋,想都没想,拿一只给弟弟们去换了焦米糖。
妈妈从地里回来,看到桌子上的焦米糖,问哪来的?
两个弟弟告诉了妈妈。她看到,窗台上就剩一只鞋子,于是气就不打一处来,拿起剩下的那只鞋子,拉着我打了一顿!
打完,她又后悔了,哭着说:“我一个人带你们仨,一年到头,地里家里都没有忙完过,一家五口人的鞋,纳鞋底纳到大半夜,你们给我卖一只,那一只不也穿不了吗......”
我们三个,也跟着妈妈一起哭......
因为它,挨了一顿打我们渐渐长大!爷爷奶奶也渐渐老去,奶奶好像也柔和了好多,我们回家时,也拿东西给我们吃。我们的关系亲密了好多,毕竟有血缘关系在的!
爷爷奶奶最后生病,轮流到我们家时,我们都已经在外面上班或者上大学了。等我们回家时,也会给他们买东西吃!
妈妈后来说:“你们小时候,我咋那么傻呢?总感觉:仨孩子要上学,俩儿子长大要结婚盖房子,有个钱就存起来,舍不得给你们买着吃,让你们受那么多委屈......”
妈妈现在看见好吃的,都会买给她的孙辈们!她不想让自己的孙子孙女们,再受以前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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