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朝圣路

作者: 流波上的白鸟 | 来源:发表于2017-06-30 21:31 被阅读0次
    No fear in my heart

    我们为什么上路?为爱,为放逐,为梦想?为了给身体找一处栖息之地,还是打开灵魂的枷锁?朝圣,在我们心中描绘出的,是关于信仰的轮廓。朝圣路上生生不息的前行者们,穿越四季变迁,经历生死轮回,始终坚持不变的信仰是什么?是心有神明,是替过去赎罪,还是为未来祈愿?

    《冈仁波齐》,以西藏神山命名,一部回归电影艺术的纯粹的记录片,一次藏族人漫长的朝圣之旅。影片只有很少的台词,台词里有2/3是念经。没有跌宕的情节,没有激烈的情绪,没有背景音乐,没有景色特写,没有对人性的揭示,也没有对异族文化的窥探,只有面对意外和变迁时的平静泰然,互爱互助。

    朝圣途中有婴儿诞生,有老人死去。孕妇生产完重回朝圣的队伍,车子坏了众人齐心协力。然后推车的男人们返回开始的地方,重新跪拜着再走一遍。朝圣者上中下拍三下手,附身,额触地,双手合十,手在身周划半圈,起身,不卑不亢,无喜无悲。2000多公里的路,每一步,他们都要这样走过。里程碑的数字提醒着他们走过的距离,转山时越堆越高的玛尼堆,预示着他们离心中的神祗越来越近。反复的磕头声,诵经声,经幡声,让自然中生出一份神圣的仪式感,一种心中有所念的无所畏惧。

    有些事的发生,没有起承转合,就像生命的诞生和消逝,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从芒康到拉萨,从拉萨到冈仁波齐。长镜头下米拉山垭口的大风;米林桃花的春色;滇藏公路的泥石流;八廊街的夜晚,朝圣者的手板打在青石地上的撞击声;面向布达拉宫时虔诚的祈祷;在日夜匍匐中卑微如尘沙,在泥泞的水潭中用身体丈量土地。他们放下了什么,又臣服了什么,直到“我”只是那个不断前行的躯壳,而心灵早已找到了归宿,安然地面对生死。

    藏族汉子尼玛扎堆,为了帮杨培叔叔完成朝圣的心愿,选择在新年过后上路。这一年刚好是藏历马年,是释迦牟尼降生的年份,也是神山冈仁波齐的本命年,传闻这一年转山一圈,可增加一轮功德。最终成行的队伍里,有即将生产的孕妇,有心怀愧疚的屠夫,有自幼残疾的少年,有行将朽木的老人,有失去亲人的夫妻,还有天真懵懂的孩子。一辆拖拉机用来运物资,没有任何喧嚣的仪式,只有简单的告别。

    漫长的朝圣路上,遇到风雪,就迎着风雪磕头。天黑了,就找一处空地搭起帐篷,到河边取水,割一小块腊肉当晚餐,睡前不忘在喇嘛的带领下念经文。拖拉机被撞坏了,男人们拉着也要往前走。钱不够了,就去打零工,赚好旅费继续上路。路上遇到独自留守帮助他们的老人,遇到从四川远道而来为驴祈福的夫妇,遇到因为身体不好请他们帮忙磕头的老板娘,遇到独自在外的洗头妹,他们带着各自的心愿,带着那些不能朝圣的人们的托付,更多地是为众生祈福,在虔诚的仪式里走向心中的圣地。

    影片结束时,画面没有定格,一切还在继续。冰天雪地里那群朝圣者们,在安葬完逝者之后,继续磕长头上路,重复了千万次的动作,那样无意识地连贯。在这部没有高潮的电影里,并没有给我们讲诉一个故事,而是记录了一段生活,一段每个普通藏民都走过的路。

    影片结束在朴树的歌声里,像歌名《No fear in my heart》一样,在信仰缺失的年代,我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貌似圆满的人生。敢不敢彻底地放手一次?是导演张扬给我们的留白。就像他《爱情麻辣烫》里的最后一个镜头:徐静蕾端着早点找不到邵兵的家。在现代人越来越同质化的生活里,连爱情都会迷失于雷同的建筑,那心灵呢?

    每个人都会有一座自己的冈仁波齐,在我们灵魂深处屹立。寻找它的过程中,是清醒的人迷失了,还是迷失的人清醒了,是孤独还是热爱,答案始终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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