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拾忆是一个家族塑像馆,也是西安的老字号了。现在,主要由邹博纳经营,他的父亲,70多岁的邹老先生也经常过来看看,带一些客户和资源,也许会为经营提一些意见。这个馆曾经有着漫长的历史,干这一行的人都知道,邹博纳的爷爷是清朝年间匠人里的名人。当年,他家已经好几代都是从事木匠行当,后来越做越好,越做名声越大。邹博纳的爷爷更是因为擅长建筑雕刻,被清廷招进皇宫负责颐和园、圆明园等皇家坛庙的雕塑工程,回到西安后就开了拾忆雕塑馆,挂起了招牌。到现在,这个雕塑馆还收藏着两根云凤的望柱,这是他爷爷的宝贝,也是文革大清洗时,唯一保存下来的收藏。邹博纳的爷爷聪明,而且十分谨慎的木匠工,在当时,家庭条件转好了,他就让儿子受私塾教育,想让他考取功名。清末,时局动荡,寻常百姓看不到出路,邹老先生跟家人商量,干脆不去京城,在家经营雕塑馆的行当。
西安邹老先生继承了父亲谨慎的个性,做事沉稳,不显山,不露水,从出风头。加上受过良好的教育,便更能隐忍。新中国成立以后,西安的科考工作也展开了。邹老先生因为家族行业的影响,对雕塑、雕刻都颇具研究,被省考古队特聘过去,专门进行西安文物科研和保护工作。直到文革爆发,省考古队的知识分子几乎都因此遭罪,受到一些牵连。他们一家子小心谨慎的为人处世风格让他们家逃过文革一劫。文革结束后,科考队又重新组合,他再一次回到了工作岗位。邹博纳在一个雕塑文化浓厚的木匠世家长大,耳闻目染,对雕塑、雕刻的兴趣也就更加深入,很小的时候,他就自己捣鼓一些泥塑或者木雕。到了高中,历史上学到了西方雕塑,了解到了“文艺复兴三杰”,从此,迷上了米开朗琪罗,开始研究欧洲的雕塑作品和人文。为此,他还经常去教堂,信了天主教。他也不惜花费金钱和精力去搜集文艺复兴时期有关雕塑艺术的材料。上学期间,邹博纳十分痛恨学校考试,他认为学东西是自己的事情,老师总喜欢用成绩来给学生贴标签。所以,上完高中,没考上一本,他就自己躲在家里研究雕塑去了。家里人也不强求,只要他有一技在身,能在社会上生存下去,也就别无他求了。后来,许多欧洲的材料需要用到英文、意大利语及拉丁语,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养成良好的语言学习的习惯,尝试过找语言培训班做培训,只是内心还是排斥计划、系统的学习方法,索性就放弃了学习语言的打算。
2013年末,邹老先生问自己的儿子需不要要一个助手,从意大利回来的小姑娘,会英语、意大利语和拉丁语。邹博纳欣喜,他迫不及待地要这样一个人,给自己收集、翻译材料。确实,知子莫若父。
左一 一是2013年5月份回家的。意大利旅居的最后一年让她觉得空落落的,不可否认,西欧生活的午后阳光、飘香四溢的咖啡奶茶、黄昏西下映出的古典建筑的轮廓......都是她打从心底里喜爱的。回望过去的四年,她努力地掌握了意大利语、英语,还懂一些拉丁语。当然,也谈了两场浪漫却失败的恋爱。最终,她觉得能给自己温暖的还是西安,那个老旧的家属院,和父母在一起才是自己最心安的事情。
“吃饭了,太阳晒屁股了!” 人未入门,声先到。门才开,人刚到,窗帘“哗”地一下被拉开,仿佛开天辟地的光照了进来,冬日里微微泛黄的阳光从窗子里全部洒进来,一股浓郁的酸菜香味也从客厅里飘过来。
“哎呀!我的妈妈,您老人家怎么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了,我昨晚给人翻译都快3点了。”左一 一不耐烦地把被子踢上来,把脸给盖住。
“一 一啊,我和你爸可都在为你工作的事儿犯愁啊!你又不想去当教师,又不想进体制内工作。你说说那些零散的翻译,也不是长久的事儿啊。我们一 一可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儿,可再优秀不干事儿,慢慢地可就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一 一床边。
“哎呀!妈妈,您和我爸是不是又背后嘀咕什么了?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女儿是根儿废柴吗?” 左一 一把被子往下刨开,眨巴着两个黑溜溜的大眼睛,抿着嘴,关切地看着已经从高中教师岗位上退休下来的母亲。
“我们的一 一是一棵桤木,需要被开发,我和你爸现在找砍柴的。你爸单位上有个同事,家里有一家从清朝年间保存下来的雕塑馆,西安老字号了。他的儿子喜欢研究意大利的雕塑,他需要有一个助手,专门翻译意大利和拉丁语的东西。我觉得你会喜欢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家开的工资也不错。你爸约人家见面,今天下午就得去人家雕塑馆,你去不去?”
“这个可以有啊!”左一 一来了兴致,掀开被子,几乎是一下子跳起来。
知女莫若母。做母亲的知道,左一 一是个要强的女孩子,打小就特有主意,英语想拿100分,不用谁督促,自己找方法,一次89,二次94,三次96,最后总能如愿。女儿有着对学习浓厚的兴趣家长很高兴。上了初中以后,事情有了一些变化,左一一迷上了舞蹈、绘画,一段时间她甚至痴迷于此,她也确实有天赋去做这些事情。那时候,她妈妈想着:丫头喜欢艺术,以后就学习艺术好了。天不遂人愿,由于一次事故,导致左一 一不能做大强度的锻炼,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机缘巧合下,跟语言打上了交道,高中上完,她跟父母要求,要去意大利学习。一去经年,现在回来了,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虽然很独立,却没让父母少操心。
那天下午,见面进行的很顺利,拾忆塑像馆的氛围正是左一 一喜欢的。步入拾忆,随处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沉香味,让人神清气爽。往里走是玻璃框罩着的中国泥塑,前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牌子,写到“泥人张”作品临摹,那一排精致的小人儿,大的1米高,小的十几厘米,色彩纯雅,线条流畅,栩栩如生。那里有古代人物的泥塑,也有临摹抗战时期的作品,也有农村的人物、古代仕女、小孩儿。正中间,有潘鹤老师的临摹作品《开荒牛》,棕褐色与雕塑馆的整体色彩融合的很好。从楼道上到二楼,又是一番天地,这上面都是欧洲的石膏雕塑,左一 一比较熟悉是那尊迷你的《大卫》。
于是,从2013年9月份就开始为邹博纳工作。当然,她有自己的打算。邹博纳自己是一个很有想法的经营者和艺术家,个性随和开放,邹老先生他们为科考队工作,资源丰富,经营根本不用发愁。在这里工作,她既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有时间搜集材料、从事翻译,又不用受太多的约束,薪资也算是同行业里面较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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