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大伯钱，帮助他在市里买房，成家立业，我这个做母亲的，能做的都尽力去做了，只盼老的时候，他们能记住这份恩情，对我孝顺。”
这是奶奶在我初中时说过的话，没想到，等到她75岁的时候，两个儿子，没一个孝顺。
01
去年10月，住在广西的奶奶，去地里摘龙眼，想拿回家里晒干，好给市里的儿子们带回去熬汤喝。结果脚踩空，不小心摔倒了。
是路过的邻居看见，及时送去了医院，并通知了她两个儿子。
我是跟着父亲从广东中山这边过去的，大伯是从江门那边过来。
去了医院之后，情况很不妙，奶奶摔得并不轻，幸好没有脑出血，但是双腿以后不能走路了，大家不得不坐下商量奶奶的养老问题。我是孙辈，不敢多言，只能在一旁冷眼看着。
不是我冷血，而是我看不惯他们的那副嘴脸。
果不其然，两个儿子因为谁负责照顾奶奶的事争执不休，最后都甩给了护工，想请人护理，却又各自想省钱，又为谁多出，谁少出而吵起来。
“都别吵了！我一个人出一半行吧！”
看到他们在医院外面吵得不可开交，我实在看不下去，几乎是用吼叫声喊出来的。
要是病房里的奶奶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想必心都寒透了。
02
奶奶叫冯恩秀，是个贤妻良母，思想比较传统。自嫁给爷爷后，就一直为这个家努力付出，任劳任怨。
爷爷走得早，留下2岁的父亲和4岁的大伯。
奶奶三十不到就成了寡妇，时常被村里的人笑话。那时候，也有好心的媒人劝奶奶去改嫁，奶奶舍不得这俩娃，决定留下，继续赡养公婆和照顾儿子们。
好景不长，公婆因爷爷的去世打击很大，成天抑郁寡欢，5年之内，相继离世。奶奶一个人挑起家里的两亩龙眼地，省吃俭用，非常勤劳，就这样把父亲和大伯拉扯大。
成年后，父亲和大伯在老家成家早，奶奶盼着他们有出息，可两个儿子都混得不如她，婚姻也是过得一地鸡毛。
我1岁半的时候，听说父母和大伯都跟人去广东打工。
父亲把我留下，交给奶奶照顾，奶奶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抱走我。大伯是一个人去的，大伯母带着堂哥留下生活。
后来，可能听到一些闲话，大伯母不放心大伯，便带着堂哥一起去找他，然后干脆跟大伯一起，挤在窄小的出租屋生活，定居在广东，不回老家了。
而我的父母也只有春节的时候会来看我，有的时候，工作很忙，为了多赚几个钱，春节都不回。
我从小就跟奶奶亲，奶奶待我比亲生儿子还好。
奶奶不喜聊闲话，所以很少看到她跟村里的女人家长里短的闲聊。但有些话憋在心里也难受，便时常带着我一边干农活，一边喋喋不休地倾诉。
奶奶把我当成孩子，总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我心里清得很。
我10岁那年，奶奶带着我在地里干活。
奶奶说：“你爸也不是不爱你，只是工作分不了身，所以就少回来，但是每个月的伙食，都是准时给的，怕我亏待你。”
我却在心里冷笑，把女儿丢在老家不管不问，算什么好父亲。
奶奶又说：“你大伯母是个不省心的，但人其实不坏，就是嘴碎了点，喜欢抱怨，还有点懒，不想帮我弄龙眼地。但你大伯喜欢她，我没办法。他是个怕老婆的主，家和万事兴，我也懒得跟她吵了。”
我想起大伯母双手叉腰，一副盛气凌人的尖酸模样，满心都是厌恶。
“她现在带着你哥去找你大伯，也不知是怕他有异心，还是不想跟我住一起。你大伯好几个月没打生活费了，前几天才来电话说，一家三口在江门艰难生活，开支很大。”
说完，奶奶直起腰杆，用拳头轻捶，然后抬头望着一片熟透的龙眼树，十分惋惜：“好好的龙眼地，都没人愿意打理，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种多久？还能卖出多少钱？”
我从树上拆下熟透的龙眼，放进箩筐里，跟着奶奶抬头张望。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可心却特别冷。我低头继续安静帮忙，不想泼奶奶的冷水。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他们两个眼里只有钱，一个不管女儿，一个不管母亲，没点良心，何必处处为他们说尽好话。
03
上初三那会，学习任务比较繁重，奶奶总是阻止我去干农活，让我专心致志地复习，争取出人头地，要努力考到市高中去。
我一向敬重奶奶，把她的话当成圣旨，豁出去复习，发誓一定要实现愿望。
也就是这段日子里，奶奶却瞒着我一件事，自己默默承受。
大伯母要大伯在江门买房，哪怕空间小一点也没关系，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这样落实户口后，堂哥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在广东那边上学，她坚决不给他回老家读。
大伯靠开一辆小货车送菜，一年下来，不是被酒店罚，就是被老板克扣工资，剩不下一套房子的钱。
无奈大伯母强势，非要买房，以后不愿意回老家住。他只好外借了10万，然后又私底下问奶奶要钱，说以借的名义，他日一定会把棺材本还给她。
奶奶信了，也想让儿子过好日子，便把平时省吃俭用的所有养老积蓄，还有把两亩龙眼地转租给别人种植，凑齐8万给了大伯。
初升高结束后，我如愿考上市高中，才得知奶奶把自己辛辛苦苦的龙眼地转给别人的事，心里真的很愤怒。
但是我只是晚辈，没有资格做评论，只好暗暗替奶奶难过，也默默地祈祷，以后大伯真的能遵守诺言，把钱还给奶奶。
后来我到市里读书，到外地上大学，以及毕业后，父母给我找了个中山的男人相亲，我便留在中山工作和生活。
没孩子那会，一放假，无论多累，我都会独自回去看奶奶。父亲跟以前一样，只有春节才会回去。至于大伯，在江门买了房后，几乎很少回去了。
我不是没劝过奶奶搬出来住，但是奶奶舍不得祖屋，觉得那里有爷爷的回忆，怎么劝说都不愿到城市里生活。
只有寒暑假的时候，她就过来在两个儿子家轮流住两周，一个月过去，她就会浑身不舒服，总盼着回老家。
之前那个龙眼地，有一亩对方不想做了，还给奶奶做，奶奶就守着那个龙眼地，把无聊的日子打发掉。
我心疼她身体，但却劝不动她。没想到，后面就出事了。
04
谁都没想到奶奶会因此半身不遂，这意味着两个儿子当中，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主动站出来照顾奶奶。
父亲说：“你欠母亲的8万一直没还，要么现在还钱，要么你负责护理。”
大伯不依：“我的工作不能丢，而且当时跟母亲说过，有能力的时候，我才还给她的，又不是不还！要照顾也是你做小的先来，别忘了晓晴都是母亲帮你一手带大的。要算账，这些年都可以算出一笔大账单！”
两人争执不休，才决定请护工，结果谈到护工的工资平分时，又把话题转回上面那些陈年旧事，互相揪着过去的账不放，都觉得对方要出大头。
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才说了开头的话。但我没想到，两兄弟不和的事情，还是传到奶奶的耳朵里了。
大伯母想要未雨绸缪，提前在老家托人先找好护工，价钱待定。结果有亲戚去医院探望奶奶，一时口快说漏嘴，奶奶知道后气得不肯接受护工照顾，指定要两个儿子。
父亲和大伯又开始争吵，这回，连大伯母都掺和进来，家里乱成一锅粥。
05
我决定主动站出来！
我想辞工照顾奶奶，我老公是个老实人，心地很善良，了解我的过去，知道奶奶在我心里的分量，重过父母。经商量，他选择了同意和支持我。
但是奶奶坚决不同意，凶我：“要照顾我要轮不到你来！养儿防老，我给他们付出那么多，现在也该他们好好孝敬我，你每个月都给我打钱，自己总是省着吃。一年下来，看我最多的人就是你，你的孝心，我看在眼里。”
我不依，心里很怕奶奶身体熬不住，要是哪一天走了，我会后悔一辈子。只要她能健康活着一天，我就要珍惜一天。
奶奶很倔强，在医院甚至对我发起了脾气，赶我走：“你也甭管那些闲人说的话，什么我把你养大，就该你来报恩。要报恩，也是先轮到那两个兔崽子！”
“他们要是真不想管我，随便找个护工打发我，那我也不需要，就让我在老家自生自灭好了，看下他们良心过不过得去！你给我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别管那么多。”
这个大难题，我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06
后来，我、父亲和大伯，一起回到老家，坐下重新商量护理奶奶的事情。
我提出：“不如父亲把后勤部的工作辞了，把奶奶接回中山那边，与我们一起生活。平时由你来负责护理，这样奶奶也会同意。另外，我给你每月的家用再多加1000元，平时不忙，我也可以帮忙照顾奶奶。至于大伯，就每个月给父亲800元护理费。”
据我这段时间观察，奶奶身体不便，早已泄气，没有以前那样倔强地非要留在租屋生活，她也知道俩儿子的家庭都在外面，他们不可能抛下家庭，一直留在老家。
她愿意搬出来住，但心里很渴望儿子是真心想孝顺她，而不是觉得她是个累赘，互相推掉。
听了我的建议，父亲虽然不太乐意，但如今他也是跟我住一起，他也怕我以后不会养老，所以不得不给我几分薄面，硬着头皮同意。
大伯见我家占了大头的钱，所以也解气，爽快地答应。
谁知，半天不到，大伯给大伯母打了个电话后，他就立即反悔了。他急匆匆地找我和父亲开家庭会议，面露难色。
“我想了想，还是不同意。其实，我现在还欠人家一屁股债，房子的钱还没还清给别人，每个月银行那边也要还房贷，800元，对我压力太大了。一开始我先不给吧，以后我还清债了，就轮到我照顾母亲，这样大家都公平了。”
我听了气得手脚发抖，心里差点要脱口而出，等他还清债还要等多少年！房子都是30年月供的！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这是推卸责任！明明就谈好了，现在又来反悔！人我可以一直照顾，但你一分钱都不给，那是不可能的。你要坚持这样做，干脆你都不用给钱，就把你欠母亲那8万元还给她！”
父亲十分愤懑，这回，我倒支持他说的这些话。
可是不管我们怎么说，大伯都不让步，坚持己见，还说因为这800元，大伯母都要跟他闹分家了，说不想背负这么多经济压力。
他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这话真让人寒心。
07
估计大伯做梦都没想到，我会把他说的那些话，豁出去地扔在了家族群，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看看他的不孝行为。
事后父亲狠狠地责怪我，说我太冲动和感情用事，正谓家丑不外扬，没必要做到这么绝。但经此一事，让大伯一家丢尽脸面，大伯不得不低头同意每个月转800元。
不过，他可是把我们这一家都恨死了，尤其是我，说我是白眼狼，没心没肺。据我所知，大伯母也没有真的跟他分家。
虽然奶奶如今是父亲在照顾，但是她对子女寒了心，晚年过得并不幸福，整天郁郁寡欢。
也许是因果报应吧，大伯的儿子嫌他们丢他脸，现在也对他们态度不好，很少带妻儿回家看他们了。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的一时冲动，到底是对还是错？我真的看不惯大伯这种态度，特别想为奶奶出一口气。
我知道的，以大伯和大伯母的为人，奶奶那8万块估计很难拿回来了。但是钱拿了，却不尽一分孝，这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孝亲、报恩，是德行的根本。奶奶对他们付出那么多，老了想得到一些回报，不是很应该吗？大家评评理，我是否真如我父亲所说的，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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