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至今我仍清晰地记着给过我一碗凉水的那个村妇,她黄中透黑的脸、粘着几根草叶的蓬乱头发、粗糙的不曾洗干净的双手和那只有一个豁口的大白瓷碗。
我仍感激着一头默默目送我走远的黑母牛,我们是在一条窄窄的乡道上相遇的。它见我过来,很礼貌地让开小道,扭过头,目光温和地看着我远去。这是它的道,我在经过别人的村庄和土地,我对如此厚重的恩遇终生感激。
2.
人一生中的某些年龄可能专为某个器官活着。17岁之前我的手和脚,忙忙碌碌全为了一张嘴———吃。
30左右的几十年间,我的所有器官又都为那根性器服务,为它手舞足蹈或垂头丧气,为它费尽心机找女人、谋房事。它成了一根指挥棍,起落扬萎皆关全局。
人生最后几年,当所有器官懒得动了,便只有靠回味过日子。
3.
我晚到了一会儿,他们的一生就完了,埋在路旁的这些人———男人、女人、孩子,他们比活在村里的这些人更好呢,还是更冷漠。
反正,定在一生中的活他们干完了,话说完了,爱完了,恨也完了,现在他们成了永远的旁观者。
日日夜夜以坟头眺望着屋顶,用墓碑对视炊烟,村里人干了再好再坏的事他们也不插言、也不鼓掌跺脚……这群死寂的不再吭声的观众,这么快被遗忘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