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的影子

来自我的白描巷～～

那是文革刚开始的时候。两所高校发生的事情。

大学生方玉刚跑完步，气喘吁吁。她边走边恢复呼吸频率。她是目光无神的，在想着什么。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用毛巾擦擦汗，走出了体育场。偏西的太阳照着她的脸，有一片红晕。

傍晚，不是那么暗，可以看清楚。方玉出了校门，向别处走去。

不一会儿只见另一个大学的大门出现，门口的一边墙上贴着大字报。字迹工整，笔力极大。方玉走进打量，讲的是xxx造反大队对校园“新黑五类”的大字报。方玉看去，在最后在最靠墙边的一张上看见：批判小资情调——校园恋爱风气……赵乾！出现了这个名字，方玉心头一颤。

方玉进了那校园，找熟人一番打听，才知道赵乾的大致位置。左拐右拐，终于在那学校的西南角找到一个破旧的小楼。小楼很偏，没人来，楼前有一棵梧桐树。

“赵乾，赵乾…”方玉每过一个门口就小声叫两声。楼里房间大都没人，集满了灰尘。

“这儿，这儿呢。”

闻声方玉转过头去，见楼下大梧桐树上有个人儿，除了她的赵乾还能是谁。

方玉跑下去，两三下爬上树去。

“你怎么在这儿呢？”方玉问。

“红卫兵小将今儿个去乡下了，没人管。屋里挺闷，就上来了。”

“哦。”方玉小脸儿红彤彤的。从上树就没看过赵乾的脸。就是四下的看，有时盯着赵乾的脚。一手拉着衣角，一手不停的摩挲着手里小本本的一角。

一阵美丽的沉默。风儿柔柔的吹着，梧桐树的影子拉长了，渐渐更昏了。赵乾穿着大背心大裤衩。刚刚拿着本书看着，现在不看书了，把书放下，看着方玉。

方玉眼睛眨了眨，问：“你怎么上黑五类了？”

“那群傻小子瞎搞。不知道哪个告密说我谈恋爱，走小资路线。我那朋友，就那个头头就把我那个了。”两人用家乡话交谈着。

在赵乾说着时，方玉看向赵乾的脸，天太暗看不清，但是好像有一块的颜色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也没怎么斗我，没啥大事。”感觉出方玉的担心，赵乾说，“就是被关这儿了。”

“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当然有了。”

方玉眉头一皱，心里不是滋味“多久了？”

“好久了吧。”

方玉心里酸酸的，眼睛有点热。

“不止我有，哪个没有？有的一年，有的……就我那个朋友，那个头头，一年四个月了，然后散了……”赵乾傻乎乎地说着，方玉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那人在哪儿呢？”

“不在这个学校上学。”

方玉没有再问那人是谁，赵乾却等着她问。

“对了，”方玉说着拿起那个小本本来“我有几首诗想读给你听。”

方玉打开本本，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一本。“读哪首呢？”方玉开始一片一片的翻，越翻越急。

哗啦哗啦哗啦……一遍一遍的翻，方玉忍不住了，两颗豆大的泪落下来，接着两行挂在了方玉的脸蛋儿上，从下巴滴下来。

“方玉，方玉你怎么啦？”赵乾手足无措。

“读诗……读诗……读哪…首……我是来读诗的。”方玉抽噎。

一不小心，小本本掉下数去。方玉呆在那儿，除了泪。

赵乾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里。

“赵乾，后…后天来xxx找我，找我……”

“嗯。”好一会儿，两人说了一句。

天早已经暗下来，两人不知。

又一会儿，方玉要回去了，他放开她，她擦擦泪，慢慢的下树。在身子下了一半时停住，“赵乾，一定来。”“嗯。”

梧桐树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玉梯子，月光撒在上面。方玉每碰一下都会有悦耳的“叮”的一声。

两天后，方玉在相约的地方等着。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那天，赵乾被拉到操场上，他的朋友问他，你恋爱了吗？只要说，没有，他什么事也不会有，因为他兼着二把手的位置。但是他说：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