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豸
晚上十点多钟了,这个时候在农村已是夜深人静了。而此时的城里却依然喧嚣着,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都市人的夜生活正如火如荼。
出来打工快五年了,刘庆福仍没有改掉乡下人的生活习惯,这时已宽衣在床。他微闭着眼睛,耳朵里塞着耳麦,渐已昏昏欲睡了。一曲终了,短暂的停歇之后,再响起时是一首牵人魂魄的旋律: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想家的时候很美好,家乡月就抚摸我的头····
这首闫惟文和万山红二人合唱的歌,是庆福外出打工五年来的日子里最喜欢听的曲子,听多少遍了,已无法数得清,可每次听起来他都会有一种魂牵梦绕之感,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乡,想起独守家中的妻子,而每次想起时他就会有如歌中所唱“想家的时候很美好”的感觉。
庆福和妻子结婚快二十年了,两个人的性格很相像,庆福温和忠厚,妻子温柔贤淑,就像两个棉花团揉在了一起,所能有的感觉就是缠缠绵绵,和暖温馨。庆福在村小学当代课老师,妻子在家莳弄地,操持着家务,小两口朝夕厮守在一起,日子虽说不上富裕,倒也其乐融融。
孩子长大了,上高中了,念书的费用越来越大。代课教师的工资低得可怜,几亩薄地的收入也没多少,日子渐显捉襟见肘。这样下去,将来可怎么供孩子上大学?两口子核计了一番,结果眼见奔四十的妻子到村里的砖厂做了插架工,庆福也痛下决心,辞去了挚爱的教师工作,踏上了打工之旅。从此一家人开始了异地相思的日子。
虽然庆福只身外地,干的活倒不是很累,在私立学校教过美术,到培训学校做过辅导老师,还给物流公司当过保管,都不是体力活。累的倒是妻子,既要抽空莳弄十多亩地,料理家务,还要到砖厂上班。起早贪黑的,每天都要搬弄两万多块刚从制砖机切压出来的又湿又沉的水坯。天天累得腰酸背痛,人晒得黝黑,皱纹过早地爬上了眼角,四十多点的年纪看上去像有五十多岁了。
即便如此,她还抽出一颗心分成两瓣,又去牵挂已上大学的儿子,又要惦念打工在外的丈夫。几年间,庆福先后到过天津、北京、青岛等地,妻子的心就随丈夫奔波于各个城市间。
庄稼人靠天吃饭,特别在意天气变化,天气预报是老百姓必看的节目,但大都只关注本地的天气情况。而妻子则不同,自打庆福出外之后,妻子关注的目标就多了一个城市,丈夫去了天津,妻子就开始关注天津,丈夫来到了北京,妻子的目光就追随到了首都。甚至就连电视中有关丈夫所在城市的新闻,也会吸引妻子的眼球,即便那新闻跟丈夫扯不上半点关系。
庆福自然也十分关心只身家中的妻子,他总感觉有愧于妻子。结婚以来,自己非但不能让妻子享福,反倒要妻子跟自己受苦受累。打工所挣的钱按月寄给了儿子,妻子见不到一分钱。年终回家时,庆福给妻子买的礼物,都是从市场淘来的低廉品,往往只是一条围巾,或是一件小衫,就足以买断妻子幸福的泪珠。
妻子知道庆福身体并不是很好,每次电话中,诸如‘注意休息保重身体’的话是必不可少的,有时甚至要重复几次,声音柔和而亲切,让庆福如饮甘霖。
入秋后,天气转凉了,妻子的电话中就又多了一个内容:“刚才听天气预报了,你那里要降温了,你要多穿些衣服,可别着了凉啊。”庆福笑着说:“老婆,你放心吧,青岛可比咱东北暖和多啦,倒是你应该·····”妻子立马打断他的话:“得了,别唬我了,青岛明天有小雪,都下雪了,还能不冷?”
时间长了,同寝的小吴听出了门道。那天晚上,庆福正在厨房洗衣服,小吴在卧室里喊:“刘哥,快回来,天气预报了!”庆福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又是妻子来电话了。
看来明天要降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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