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窗外花香弥漫,鸟语呢喃。
突然一惊,我醒了,又做梦了。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做过这样的梦了,我像个婴儿一样软趴趴地趴在舅爷的背上,他就这样背着我蹒跚地走着,没有风,阳光很温暖,把我们祖孙俩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路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一直绵延到天际和云端……
我小时候,体质很差,几乎三天两头的生病。爷爷、爸爸和妈妈在镇上工作,我和奶奶、舅爷住在乡下。舅爷是我们家的牛倌。所谓的牛倌,就是养牛、喂牛的。他住在西偏房,是长长的一间土坯茅草房。奶奶的思想有点儿重男轻女,所以我和她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而舅爷很善良,很和蔼 ,所以他就承担起了照顾我的责任。我对他也特别黏乎特别依赖,他成了洒满我童年里的金色阳光。
我们村子靠镇上大概有三四里地,每逢农历的单号就是赶集的日子。赶集,在我的印象里就是农贸交易。你家的鸡下了蛋可以拿去卖,他家的牛生了崽,你可以买回来养。由于物资的相对匮乏,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早早起床,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就大步流星地赶集去了。舅爷如果要去赶集,一般会在头天晚上和我约好,在村东口的麦垛旁边等他。他可能担心我的堂兄妹众多,而又不能全部都给带上,就向他们撒谎说去村里转转。等那帮娃娃们稍不留神他就赶紧走到村头和我会合了。现在想来,还觉得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路上有步行的,还有骑自行车的,开小车的人几乎没有,偶尔会看到一两辆110。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走了一会儿工夫就喊累了,舅爷又不会骑自行车,只好把我扛在背上。每每此时,我就特别乖,温顺地趴在他的背上,闻着他背上散出的汗臭味,竟然呼呼地睡着了。他背了我很久,实在没有气力了才把我叫醒,让我下来再走上一段。我极不情愿,会讨价还价和他讲条件。临近主街道的两旁,全部种满了白杨。我会数一下在第几棵那里不再走路,让他继续背我走。他每次都会笑呵呵地答应我。就这样,背背走走停停,我们逛了大半天,等回到家时都已经快日落西山了。
有一次,他要去桐柏平氏镇我的姨奶家。而我,非缠着他要做他的小跟班。我们镇和他们镇大约有几十里路,中间还隔了一条大河。舅爷先带我去镇上乘班车,然后在半途下车,走了大约五分钟的小路,就来到了大河边。那时,看那条河,觉得很宽阔,有点儿像西游记里的流沙河。舅爷脱去鞋子,打起赤脚,挽起裤腿,把我高高举过头顶,骑在他的脖子上,用脚慢慢打探着石头泥沙,就这样涉水过去了。我坐在他的脖子上,用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生怕一不小心摔倒河水就把我们祖孙俩冲走了。可是,往返了几次之后,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白驹过隙,斗转星移。我慢慢地长大,上学了,和舅爷相处的时间自然也越来越少。 因为身体体质不佳,总是感冒发烧。上小学四年级时有一次,老师正在课堂上讲课,我突然觉得浑身没力,就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了。老师了解情况后,通知了家长,可是家里只有舅爷在家。他急匆匆地赶到学校,背起我就去了乡村诊所。然后医生给开了一点药,打了个退烧针,他又背起我走回了家。在回家的路上,一再叮咛我要听话多喝开水,好好吃饭。他的背很温暖,是舒适,我趴在上面呼呼地睡着了……
每当回忆起儿时的时光, 总是觉得很温馨很美好,因为舅爷那和蔼的笑容,因为舅爷那宽阔温暖的背。他像一个默默无闻的老黄牛一样,贡献着自己点滴的能量。他也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劳作者,但他却为我的童年遮风挡雨,为我撑起了一片晴空,搭建了一片绿荫,让我可以在他的庇护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成长,使我懂得人心永远向善,人间永远有真爱。
朝来幽梦忽还乡,泪千行,梦里依旧是舅爷背着我,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不由得,想起了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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